解,心中仍是作乱,只是起伏有了规律,似是心安。
段祁从胸前取出信,交到许芢禾手上。
“收到山匪来信,来赎我的妻子。”
段祁的发尾还在滴水,许芢禾对着湿了的信迟疑了下,侧脸对段祁身后的王晓善说:“晓善,你那有合适的干净衣服吗?他都湿透了。”
“有……有的,段将军跟我来。”
王晓善说着往后院走去,段祁定定望了会儿许芢禾,跟了过去。
许芢禾的视线追随着段祁,直到他的身影消失,她才小心打开了信,只用一眼,许芢禾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段祁来的缘由。
因为这封信,是她亲笔写的绑架信。
被绑在富贵山的那几日,她闲着无聊和婆婆聊天时,一时兴起写的本该寄往丞相府的信。
黄金千两,啧啧,她可真敢要啊,还有段祁,这满篇她胡编乱造的虐待遭遇,他也真敢信,堂堂征战四方的将军,怎么会这么傻!
许芢禾想到这嘴角弯了弯,心底渐渐被不知从哪来的暖意包围。
不过是一句她没放在心上的话,段祁却处处都记得护她周全这件事。
王良才偷偷瞧着身在幸福而不自知的许芢禾,无奈摇了摇头。
当初留下许芢禾他是存了些私心的,可这几个月下来,他才发现他的私心简直就是痴心妄想,指望许芢禾教他些预料天气的方法,还不如问蚂蚁来的实在。
虽然许芢禾确实告诉了它蚂蚁搬家要下雨这件事,可这方法他祖上几辈就已经知道了!
还有鸟儿低飞、鱼儿上游青蛙叫……许芢禾教他这些,还不如诚实告知他她是靠直觉让他舒心。
如今来接她的人来了,她赶紧从他的铺子离开回家去吧。
晚饭后王良才主动提了这事,许芢禾不服,憋了半天来了句:“我这都是有科——有依据的!”
王良才抬手打住她:“子不语乱力怪神,我不信妖魔鬼怪。”
“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……”
王良才念叨着这句留下三人,王晓善人如其名,倒没有学他师父,他起身道:“芢禾姐,我去给你们收拾些路上用的到的东西。”
走了几步他难为回头问:“决明子……你要不要来点?”
许芢禾怒瞪他。
王晓善不怕死笑开了眉眼补道:“毕竟人心气不顺的话容易那个,芢禾姐你懂的吧?”
说完不等许芢禾回答,他就脚步轻快走了。
那背影,看起来十分愉悦,没有半点她就要走了的不舍。
许芢禾攥紧示威的拳头放下,她和师徒俩相处久了,一想到要走,她还有些怀念如此饭后互相玩笑的日常。
段祁将她突来的落寞看在眼里,不动声色将许芢禾的手包在了自己掌心之下,许芢禾不知从何时开始,竟渐渐习惯了段祁牵她手的亲近。
第二日,两人与师徒告别,共乘一马向长安归去。
一路上段祁虽不明说,但许芢禾多少感受到他心中有事,只怕他独自千万金沙镇这事没有那么简单。
没有圣旨,战功显赫的将军私自离开都城远赴边塞,说重了就是谋逆之心。
是以许芢禾不曾开口要求过休息,段祁担忧她身体吃不消如此奔波时,她也不愿耽误回都城的时间,能早一日是一日。
紧赶慢赶,两人总算在八月前赶回了长安。
城门外,守卫比段祁走时森严了不少,为避免惹人起疑,段祁和许芢禾先在城外落了脚,等他联系上惊风,制定好完善的计划将两人接回将军府,已是两日后。
这两日,许芢禾的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,鉴于她只信对自己有利的玄学,所以她也没把这当回事,许久未归,桃红一见她,难得没有上来言语挑拨她的耐心,大概是见她又瘦又累的模样,怕一个没注意分寸把她气死吧。
回来的第一夜,她睡得不知天昏地暗,梦里深沉的像被拽入永无间狱,仿佛清醒着,却又仿佛永远不会再醒来。
黑暗里蓦地亮起金色。
——九月二日,乾清殿。
“皇上请夫人即刻前往乾清殿。”
尖细嗓音响起,与文字一同刺破了许芢禾的梦境,她悠悠睁开了眼。
乾清殿,皇帝召众臣议事的地方。
皇帝让她去,只有一个可能。
段祁私赴边塞的事,被发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