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凉喜欢北煜州,即便那里冬日的时候,要比皇城冷上一些,可是那里有她喜欢的广阔土地,有她最爱的繁星银河,而她向来喜欢清净,他便不留在皇城了。
他胜了,所以请旨是一件容易的事,他要带她在北煜州辽阔的土地上狂奔,亲吻她的额头,告诉她,他有多想念她。
鱼江离跨上了一匹强壮的马,少年带着满心的欢喜,只想着早些见到心爱的女子。
可鱼江离到底是大意了,他最大的敌人或许不是那些匈奴,而是朝廷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朝臣,太子年幼担不起未来的江山,即便有太后的庇护,也到底是个稚子。
鱼江离去见花凉并没有跟着军队一起,他急切的心不容许自己耽误,却没想到会中埋伏。
少年已经在打仗和奔波中,用掉了全部的力气,唯一剩的力量便是见花凉的执念,可他又怎么能抵挡住,十几个黑衣人的猛烈进攻。
在战场上,鱼江离从未想过逃,可如今他却退却了,他在和黑衣人斡旋的时候,跨上了自己的马,一路疾驰而去,可那些人一路穷追不舍,像甩不掉的尾巴。
活着,只有活着才能见花凉,鱼江离不愿辜负花凉,他已经让她等了那么久,可他体力透支了。
马儿也精疲力尽了,终于,鱼江离被团团围住,他取下了身上的配剑,跃下了马背,与黑衣人厮杀在一起。
打斗中,他又想起了张桥,他去狱中见张桥的样子,以及张桥苦笑的脸,他的眼前闪过花凉的音容笑貌,他忽然就读懂了张桥的执念,就如他对花凉一般。
可是剑毫不留情,鱼江离失神的时候,穿透了他的铠甲,他望着剑尖上的血迹,第一次慌得发抖。
让众人震惊的是,鱼江离的马竟有灵性的缓缓跪了下来,而鱼江离已经说不出来话了,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,倘若拔剑他顷刻便会死。
在场众人惊讶的目光中,鱼江离一手用剑撑着身子,一腿竟然单膝跪地,他在哀求。
这时,还有人想挥第二刀,被领头的黑衣人制止了,他对视上了鱼江离恳求的眼睛,忽然就不忍心了,低声道:“你走吧!”
大家不解的看向领头人,而鱼江离已经跨上了马,那马感受到了主人的存在,立马站起了身子,匆匆消失在了夜幕中。
其中一个黑衣人不解的问:“头,为何不让属下补刀。”
领头人望着鱼江离的背影:“他活不了了!”
属下道:“既然活不了,为何不如以绝后患!”
领头人沉思了须臾,才开口道:“你我皆是收钱办事,可听闻北煜王性子极烈,从不会跪敌人,哪怕死也得站着死,可他…跪了咱们!“
属下又道:“这一跪是何意?”
领头人沉默着,终于他望着鱼江离消失的背影,“走吧,一个人心中有执念,哪怕身处高位,也不能幸免。”
属下:“咱们是不是杀了个好人?”
领头人抬眸大步往前走去:“人各有命!”
鱼江离越来越困了,还有两条街就能见到花凉了,天上不知何人燃起了烟火,一如鱼江离和花凉分开那日,漫天的烟火,那日,他却只看到了她眼中的欢喜。
好累啊,好想躺在她的怀里,喊她的名字,他拼尽全力夹紧了马腹,马儿喘着气终于穿过了一条街,王府的大门近在咫尺。
鱼江离抬头看了看高悬的月,还没过子时,他终于来赴约了。
可他却看到花凉穿了一身大红的嫁衣,正缓缓向自己走来,他欣喜的伸出了手,可却抓了空。
她定是生自己的气了,鱼江离想要道歉,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他尽力了,真的尽力赶回来了,他不愿让她再掉眼泪了,可他还是看到了她的泪,他心疼急了,口中蓦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。
街上早已没了人烟,他似乎拉到她的手了,他笑了起来,一如第一次见她一般,明明是想要靠近的啊,明明有些喜欢可以早些说出口的啊,可他没力气了,多想,多想和她余生白头啊。
少年的眼睛闭上了,马儿停滞不前的打转,天上飘起了雪,沾在了少年的头发上和长睫上,又在碰到少年眼泪的时候,融化了。
可雪没停,甚至越来越大,直到淹没了马背上的少年,鱼江离跌落了下来。
花凉打开了大门,只见到满地的雪,她失落关上了门,心口莫名的抽痛。
那年鱼江离死了,死在了大雪天,那天的雪和那年下在司空牢的雪一样大,他死在离花凉不到十米的地方,一身洁白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