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孤身独立,千般萧索。
廊檐下灯烛已灭,微薄夜色瞧不清徐安神色,虽只听得徐安痛呼,但依战星云想,这人怕是陷入梦魇了。
她离得近些俯身再看,徐安面色更苍白了几分,紧紧咬住的唇已然破开,呻.吟是从齿间溢出,细密地扎入夜色颇为诡异。
“杀……”
也不知徐安梦见何种境地,杀声嘶喊间他忽地睁开了眼,觉察身旁有人,徐安顷刻清醒,右臂撑起身,左掌握住匕首横在战星云颈间。
便在此时,徐安看清眼前人的面容,他立时收回手,曲腿跪地,“殿下恕罪,奴不知是您。”
战星云伸手按住他的左腕,从他手中取来匕首,“这把匕首是祖父送于本王的十岁生辰礼,那一日本王也用它第一遭学会了杀人。”
“殿下……”徐安有些不知所措,这匕首是他逃走之前随意在寝殿拿的,只想着用来防身。
“它削铁如泥,因而你才会错手杀了那士兵,这事你可以忘,但本王希望你能记着,记住那濒死的绝境。”战星云就地盘膝坐下,直直看向徐安,“为何会到此绝境?是你信错人,被人利用了。”
徐安撑了撑膝头,有些跪不住了。战星云说的的确在理,他无法反驳。
“人受困之时莫去想什么天道命数,要看眼前,走脚下路。用计谋、使手段,待到破局方才能见天日。”战星云继续说着话从袖间取出一罐伤药,端端放在徐安膝前。
徐安尚在怔愣,战星云却已转身,她顿住,又回头,将握在手中的那柄匕首搁下,这才彻底离开。
她此话何意?深夜前来便只为说这几句话,送上一罐药?
捏着那细腻的小陶罐,徐安垂首暗自不解。
脊背间疼痛汹涌而来,徐安到底没将战星云的话细分明,他侧身倒地,又迷糊着睡去,陷入更深的梦魇。
整一夜,战星云的话始终萦绕在他耳畔,徐安在疼痛压抑之间反复思索,终是在天明之际定下了心。
天将明时,殿内传来战星云起身的动静。徐安听闻扶着腰背坐起,拧过头小心翼翼地剥落与伤痕粘连在一处的衣料。
秋日晨间寒凉,如此一番动作却让徐安汗湿周身。
似是实在难忍,待衣物褪尽徐安低头紧紧咬住自己的衣摆。停过几息,素长的手拿起陶罐,绷着面目将药粉撒在伤处。
刹那间极致的疼痛使徐安高扬脖颈,双目通红。
战星云自寝殿踏出恰巧撞见此景,晨光从远天斜斜透来,宛若晶莹的薄纱披在徐安稚弱的肩头,笼罩他所有的苦痛。
“今日早朝,你随本王一道去。”
此话一出,在场众人皆是一震。
青梧最快回神,福身行过礼直直上前将徐安扶走了。
“殿下要带他出门自然该换身衣物,这破败的样子实在不雅。”她如是想。
朗观在侧,踌躇一番终究没开口,目光随着徐安离开的背影移去,隐晦深沉。
“殿下有何吩咐?”远处,徐安一边踉跄跟上青梧的脚步,一边问道。
“我也不知,但跟在殿下身边要有眼色,需记得,朝堂之上没有你讲话的份儿。”青梧瞧了一眼徐安被血浸润的布衣,有几分心疼,便好心提点几句,“眼下随我来便是。”
“多谢青梧姐。”
徐安乖顺地跟着青梧去到后侧殿,由几名小太监帮着换上一身齐整的衣袍。
那布衣只是寻常灰褐色,尺寸有些大,挂在身上空荡荡,徐安垂目瞧着,指尖轻轻捏了捏。
“你这几日倒是清减了,刚做的衣袍竟也不合身。”青梧守在门外,拦住从内间出来的徐安,抬手拍了拍他肩头。
徐安有些诧异,“竟真是我的衣袍?”
他嘴里问着,手从旧衣中摸出匕首别在腰间,垂眸暗想,“去我衣袍,压我脊梁,如今又像要施以怜悯,真是可笑至极。”
眼前人恭顺乖巧,青梧并不知道徐安所想,她怜爱地替他整过衣襟,领着他回到寝殿外。
“殿下,人到了。”
战星云从坐席上站起,捻了捻袖间虺纹,“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