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能救下轻生者。
许蔚然出了电梯门,几步上到顶层天台。
往常,病房楼住院病人流动性强,顶层病房间鲜少人来往,通向天台的楼梯间安上厚重的安全门,落着沉甸甸的大铁锁。
那两个以死相逼的闹事者为把事闹大,费尽心思避开走廊摄像头,撬开锁奔上天台。
此刻安全门大开,直拔地面几十米的天台站满了人,零散遗落的几个废弃的医疗器械床被推到一边,建楼时未抹平的地面裸露几处砂石跟成片黑乎乎的沥青,甚至并没有在楼顶边缘安装防护栏,光秃秃一片。放眼望去,站在大楼边缘的那三个人格外引人心惊肉跳,稍稍挪动一下脚趾,整个身体就能跌下28层底下的水泥地面。
高楼毫无遮蔽物,寒风阵阵,呼啸渗人。刮得人面色苍白,发丝乱舞,看着狼狈。
几个医院高层和民警站的位置分明,跟轻生者中间隔着一段五米宽的空地,不敢再上前一步,站在原地苦口劝说:
“有什么事都好商量,这一跳下去可什么都没了!先下去,院长室里有沙发空调,咱们坐下来慢慢谈,总比这强。”
“晚了!早干什么去了,再说没什么可谈的!”那四十多岁的干瘪妇女嚣张插嘴,“我婆婆待我就像亲闺女,洗衣做饭带孩子,每月还有退休金。现在死了退休金没了,没人洗衣做饭带孩子了。我们全家被你们害惨了,不赔钱就是一群衣冠禽兽,斯文败类!”
她身边同样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粗鲁暴躁:“没别的选择,要么赔钱要么死,死也不让医院安生!”
医院高层还试图和解:“法院判决下来,医院如果有责,一百万一分钱不会少你。你们也可以找律师告我们,官司打赢,别说一百万,一千万也分文不少赔你。你们现在蛮不讲理是解决不了任何——”
“告赢告输有区别吗?赢了输了阎王爷能让我妈起死回生吗?”妇女泼骂,“你们有钱有势,我们穷苦人家上哪找律师,哪有钱找律师。你们故意拖延时间,到头来一毛不拔,我们迟早告不过你们财大气粗的,不如豁出一条命争口气!”
天台外侧,几名医生忽视内侧的争执不休,忍着胸口怒气,暂不多说一句吐槽埋怨,严谨而迅速地准备药物镇静,各自手中攥着一管针剂,配合几名消防员里抄外合,静待时机。
呈昱京脸色寂定,暗暗观察那三人站的位置,再扫一眼周边拴安全绳的蓄势待发的几个消防员,判断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人大约三四米。
他们身上没任何防护措施,只能靠消防员趁轻生者注意力转移时摁倒他的那一秒,冲过去,把针头扎进去让他身体迅速失力,放弃挣扎。
可——三人距离不一致。
失败风险直线上升。
而万一失败,必有一人甚至多人坠楼而死。
他没法同时注射三个人,而另外两个医生冲过去,距离不一致前后时间就会错开,除非消防员动作一致把他们一并从边缘撕扯回来摁趴在地,减少风险,可那些消防员所在的位置也很不利。
正一筹莫展,记者赶来了。
医闹的夫妻俩见到记者,眼前一亮控诉:
“媒体朋友们报道一下啊,让全国人民看清医院是怎么吃人的,你们医院完了!治死人了还不赔钱,不把老百姓当回事。行,我今天就从这跳下去,溅一地的血擦都擦不干净,让楼底下的人都看看,你们医院是怎么把人逼死的!我再说一遍啊,不赔钱,就跳了!”
说着一脚抬起悬空定在天台外。
就差踩空。
天台上所有的救援人员大惊失色,呈昱京和郭洋立刻要冲上去扎针时,人群中突兀传来一声轻劝:
“跳楼前,我建议你回头看看,张师傅。”
许蔚然裹着白大褂,一只手举起一张B超,表情淡漠。
她自动忽略那边尖酸的夫妇俩人,朝另一边沉默无声的男人走去,眼睛平静看着那个憨厚老实的中年人,缓缓靠近。
“这是——”那男人茫然无助,站在边缘的身体转过来,颤巍巍伸手接过B超,“我的孩子?”
“对,”许蔚然再接再厉,“他们和你的妻子都在等你。”
“我——”男子为难地落了泪,哑声道,“我对不起她们,不能连累她们。”
“你以为你跳下去他们就不受连累了吗?”许蔚然平淡瞥了眼另一边那对虚张声势的夫妻,指道,“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的妻子和孩子吗?”她眼睛盯着那个男人,不再看其他人,“不会,他们只会把你的妻子孩子一个个逼死,而你只是永远看不到了。”
她说的话像把刀子,毫不留情划开男人最不愿接受的现实,男人嘴唇颤抖,狠狠抿紧双唇,有所动容。
许蔚然平淡继续:“你从这跳下去,只不过陪那两个人渣送死,值得吗?”
“你他妈说什么?”那对夫妻被骂,踩空的一脚收回来,谩骂道,“哼!果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