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卷土重来,并且当他们归来时,带来的会是更为猛烈的攻势。
但郑文柏又屏息凝神在城下等了几日,却始终没有再等到蛮军的进攻。南城门那唯一一条路也守得严实,没有任何动静。而几日后,援军的先头部队到来,两支队伍汇合,郑文柏才终于松了口气。
在他看来,无论蛮军是否还会回来,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。自家阵地也要守,郑文柏正打算拨一部分人回乡接着守城,援军的将领却拦住了他,说,先别急着拨人回去,郑将军,若蛮人来犯,可能还需要诸位兄弟。
郑文柏忙说,将军误会了。郑某并不是要撤兵,而是打算送一部分人回去接着守朝花岗。两方距离不远,万一蛮军撤军只是为了攻打朝花岗,那便危险了。
援军将领却说,郑将军所言极是,但蛮军不会去攻打朝花岗。郑文柏微微皱眉看他。援军将领只说,他们还会回来的,还请郑将军多做准备。
听闻此言,郑文柏便有了满腔的狐疑与不安。他来回在营帐中踱步,总感觉援军将领话中有话,但却并不能窥得其中真意。无法,他只能将吴栾和路云中都叫到帐中商量对策。但两人同样也是一头雾水,并不能知悉为何对方会这么说。吴栾说,难道他已经得知了蛮军的计划,不告诉将军您,只是为了邀功?郑文柏却摇摇头,说,若当真如此,他完全不必在我面前提到此事。路云中说,若不是吴副将这种解释,便只有是将军他的猜测。除非……
三人对视一眼,几乎瞬间都明白了什么意思。吴栾脸色有些不好看,但却并不是为了他,郑文柏思虑片刻,也只能摆摆手,示意路云中不要再多讲,以免隔墙有耳。
此后,郑文柏便陷入一阵郁郁的紧迫。吴栾当真将路云中那句没说完的话参透了,只怕的确是援军将军与蛮军暗通款曲,故而严密加大了对郑文柏的保护,近几日一直在研究布防。
只是那援军将军后来也没展现出什么奇怪的地方,他做得滴水不漏,此事虽然令人难以忘怀,但由于没有证据,也不能贸然“先下手为强”。
几日后,郑文柏实在寻不得由头,便只能劝说自己先离开这思维的泥沼。更何况援军将军始终在劝说他加强布防,若说他与蛮军有勾结,郑文柏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。
城池四野依旧毫无动静。城中百姓渐渐恢复战前的生活,黄昏时的炊烟都多了些。问起时,只说是觉得蛮军已经撤军,这么久了还没回来,估计便是不回来了。此城并非是战略要地,最初郑文柏听闻蛮军竟然攻击此地也有些震惊,而城中百姓也少遭遇战乱,对战况只用猜的,甚至彼此都可心知肚明。
郑文柏虽是主帅,但经常亲自上阵。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,故而很多时候,反倒是他一马当先到最前方去查看情况。几日下来,蛮军悄无声息,郑文柏攀上城头与山岗数遍,也窥不得敌军半分人影。他牵着马,立于夕阳之下,肩头被浸得像是溢出一汪血,整个人如同一张晕了朱砂的水墨画,往云边一站,便已与天空融为一体。
路云中与吴栾跨马而立,见此状,无声对视一眼。路云中低声说,越安静,我越觉得什么事被我们忽略了。吴栾说,我也是这么想的。但究竟是什么,我却也想不出来。
路云中说,我倒有个想法,要听吗?吴栾看他一眼示意他说。路云中说,援军来得的确及时,但也太及时了。在守城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没来,却偏偏在蛮军已经撤军后赶到,这是何处的援军,竟然足能赶半个月的路?
吴栾沉思片刻,说,你说的这个,我也想到了。不过我曾派人打探过他们军中的说法,说是从北边来的援军,路上被阻击几次,故而来得慢些。至于时机,或许也只是巧合。路云中说,这巧合未免也太巧合了。吴栾说,现在战局复杂,谁也不知道北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。将军探了几次隔壁,也没探出什么门道来,我们也唯有多加小心,免得被人从身后袭击。
路云中点点头,心头疑云却始终未散。他总感觉此事似乎与之前的很多境况都有所关联,回去的路上他沉默不语,想着想着,就想到了许平。
当夜他躺在榻上,辗转而难眠,实在睡不着,索性便起身四下转了转。此时正值年关,没几日便到正月,正是冷的时候,张张嘴都能从唇边吐出一圈白气。他身上衣裳难掩这深夜寒凉,便套了盔甲,全副武装地打算去巡视一圈布防。谁料走到营地门口,却也没见到一队巡逻军,心下起疑,两步赶到营地之外,赫然看到不远处拐角藏着几具尸身,堆叠在一起,没有血,尸体却已经硬了。
路云中愣在原地,猛地回头去望。城头高耸入夜,一轮月挂在天边,冰冷冷地普照众生。他只怔了一瞬,便倏地起身,举步便急往郑文柏帐中赶。谁曾想刚走到一半,便突然听到远远地传来叫嚷声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营地后便骤然窜起冲天火光,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,火光中冲出一人一马,人未近前,声响却已响彻沙场,一声令下,山般的呼号便已震得城墙微微颤抖。
那声音喝道,敌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