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人垂首的承诺,惑凛冬寒月不许为他人消融,有了这些,她如今倒觉得,那些真心与否,还是肉.欲.深陷,不可自拔的话也不是那么重要了。
所谓情爱,不过是权力路上的垫脚石,若是当真,那可就真是愚不可及了。
相思蚀骨,情爱伤身,当是如此。
“先包扎。”长荣避开她的亲吻,挣扎着隐去眸底的一丝晦暗,重复清明。
玉姝被这样推开,倒是生生愣了一下。
很快又笑着亲了他颊一口:“微安怎么这么惹人欢喜啊?”
长荣淡淡的瞥了她一眼,面上自若依旧,耳尖却泛起了微微薄红。
玉姝与长荣走在漆黑无人的宫道上,玉姝两只手都伸到长荣袖底,紧紧牵住他的手指。
手指修长却不单薄,与掌心相触,如冰凉的玉石质感。
此时难得宫道上没有来往宫人,远处的殿堂热闹,喧哗声隔着很远都能听见窥见几丝鼎沸端倪,而这边宫道静悄悄,只有珠翠摇晃和玉佩摇动之声。
玉姝又想起那串银镂花铃,耳边犹闻它随风而动时溢出的声声清脆。
……
那串花铃是她幼时在母亲妆奁里发现的,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材质,只是平平无奇的灰银,却雕得栩栩如生。
它由雕花银球包裹的里头,装着一朵恍若实物的海棠银雕。
晃起来,叮铃叮铃响。
她拿着这串花铃向母亲撒娇,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这个不怎么新奇的物什。
那时她还是尚书府说一不二的嫡亲大小姐,这种玩意,即使喜欢,过两天便又忘了。
她那时有锦绣繁花缭乱眼,又怎么会在乎这串不知被丢在哪个疙瘩弯里的花铃。
只是后来,她便只剩这串花铃了。
花铃陪着她度过了浑浑噩噩,猪狗不如的八年,早慧的心智更是让她将这八年的绝望痛苦深深刻在了灵魂深处。
那是无人关心,饥饿伴随,病痛缠身,犹如行尸走肉,足以让很多人不堪,愿意赴死的八年。
她都一一熬过来了。同时将彻骨的恨意,势微的低贱都狠狠烙印在骨血中,日日牢记,啃烂结痂的伤口,一次又一次让它鲜血淋漓。
此生不忘,不原谅。
花铃伴着她,溅上无数次鲜血、脏泥;浸过腊八月起冰的湖水,亦熬晒过三伏烈阳。她于花铃一齐,一次次拼死,又一次次挣扎,终是命运有了良心,没让她早早夭亡。
可是,她于奄奄一息中,从尚书府的泥潭中爬出,推开太师府的大门,以为得了安家庇护之处,却没想到,只不过是再入更深的魔窟。
她至今还记得那日她以为自己劫后余生的场景。
徐徐打开的大门里走出来一人。
华服锦绣,高冠红缨,面如冠玉,目似春桃。
看见门外一点点爬着的她,轻笑一声,尾音缱绻又昳丽:
“哦?这是谁家的小囡囡呢?”
她力尽昏去之前只剩一个想法:
这人是来拯救她的天神么?
她于垂死之中看见一人,以为那人是可以救她入人间,安此生的神明恩人。
却不成想,那人是拉她于地狱更深处沉沦,不见天日的刹罗阎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