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乎意料的话,陆行知挑了挑眉毛,“对谁下手?”
蔺不言随口道:“遍地撒网,看谁倒霉会上钩。”
这行为属不言的一贯风格,陆行知盯住那双平静无澜的眼睛,没再说其他的话,他起身靠在门侧,待巧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内,才接着道:“打算用何种毒药?我知孟老炼制过一种无色无味之毒,难以察觉,需我去讨来吗?”
“不用费这么大劲。”蔺不言摇摇头,否认了提议,“正逢新春,开点小玩笑儿罢了。”
“我还想来帮忙。”
话音听出点儿惆怅之意,她抬头看向被回绝后的陆行知,何止一点,简直满脸写着失望二字,生怕眼前人看不出迹象。蔺不言忽地生出一丝逗逗他的想法,因此故意提起:“比起这个...我以为你会想问原因。”
“不言太小瞧我。”陆行知说道,“连蔺兄都不过问缘由之事,我当然无须你特地解释。”
闻弦而知雅意,蔺不言立刻便从这两三句话中听出,他已然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做。
身处上京城,耳目众多,何况牵一发而动全身,此事未落地之前,为保万无一失,的确是越少人知晓越好,她倒不是不信任。
这一点,陆行知同样深谙其中道理,才会看破而不说破。
不过,既然是逗人,当然须得有始有终,她扬起笑意,调侃道:“窥一斑而知全豹,不愧是盗圣。”
陆行知一向秉承非明显生气之言,只要从不言口中说出全为夸赞,坦然接受无妨,若是坏话必定需自省的原则,“全因跟随在蔺姑娘身旁,本盗圣耳濡目染得来。”
一张嘴依旧说不过此人,蔺不言无奈道:“少贫嘴。”
此话一出,陆行知立即恢复正经模样,谈论正事:“时辰不早,我先回衍水居,这两日我会再去鬼市郊外找那人一趟,顺便去鬼市转悠,说不定能打听到另外半颗鲛珠的消息。”
“等等,”蔺不言先一步抓住陆行知衣袖,制止他即将起身离开的行为,“你若要去鬼市,我有事要你帮忙留意。”
“何事?”
“你等我一下。”
语罢,蔺不言起身走出此间,小跑进东边院子,须臾间,她又再度出现在院中心,而手里却拿了一卷不知何用的画纸。
陆行知接过,打开扫了一眼,发现是两幅男人的画像,“这是回京时跟踪你的那两人?”
“正是。”蔺不言解释道,“我近日仔细回想,若为京中人,哪怕见过一次,我也定会有印象,若为我们途中所见之人,即便我不记得,你、姜姐姐、兄长总归能有一人记得,如今这两种都不是,可熟悉感究竟从何来?我思来想去,捋不出个头绪,便考虑去号称‘无所不能’的鬼市试试。”
“这两人我的确无任何印象。”陆行知仔细看过后得出结论,将东西收好,欣然应下,“我会尽快去鬼市。”
“等你的消息。”
他又叮嘱:“掌心的伤,记得换药”
二人说完,陆行知离去。
此后有关陈家又遭贼一事自然在坊间传开,为安抚民心,朝廷下令须在年关前缉拿流窜的盗贼归案,没过几日,便传出贼已落网的消息。
未等蔺不言遣巧月打探,兄长那方只匆匆送来“少安毋躁”一词,并未现身。
落网的贼究竟是贼,还是幌子,答案已昭然若揭。
此事未掀起轩然大波,暂不了了之。
转眼已至年关前夕,上京街头巷尾的年味十足。
蔺府却在这个当口传出蔺老夫人突然病危,卧床不起的噩耗。
老夫人年事已高,照理是不稀奇,可平日身子骨健朗,无任何异状,这病情仿佛凭空而降,令人措手不及。
尤其是请了上京几位名医诊断,尽说不出个所以然,言外之意多为做好最坏打算、提前备好后事云云之类,加之晚辈又回来看望老祖母,乃至市井流传起“她可能撑不过去这个年关”的流言。
期间,蔺不言顾及孙女的身份,总归得去看望老祖母,哪知这个想法未付诸行动,当夜祖母遣身旁奴仆来话,弯弯绕绕一大堆,其中之意莫非为姨母身体孱弱,未免沾染,加重病情。
既然如此,干脆等除夕夜再行问候,只不过就怕祖母如京中传言般撑不过这时候。
直到年三十正午,这“骇人听闻”的流言也未成真,蔺老夫人仍保持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,整日躺在屋内,一日三帖的药汤送到跟前,既不见好转又不见恶化,时而清醒时而昏迷,口齿不清念叨话语。
蔺不言收拾好,同姨母赶赴除夕宴。
日昳三刻,一辆马车行至上京东市大道,滚动的车轮留下长长印记,辗碎地上的冰雪,最终停在蔺府门前。
车帘撩起,蔺不言微微探头,映入眼帘便见蔺不迟、蔺府管家以及几名奴仆在门前等候,她朝兄长的方向不露声色地递了个眼神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