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十五,叛军水师顺流北行,声势浩荡地开赴江畔白石垒。
当这一则战报传入城南营垒中时,一众将领尚不及为此而稍稍松上一口气,便骤然望见查浦的方位有浓烟火光滚滚而起,直冲云霄。
“怎么回事?”
两三名将领先后蹙着眉惊呼起来,桓彦之思忖一番后,却是当即沉声道:“或许只是佯攻,但也或许……江上水师方为牵制我方主力的疑兵,而他们的精锐实则皆在城南——派些斥候,去探一探查浦的情况。”
帐中待命的斥候营长官当即行礼应声:“是,末将这便去安排。”
一旁的将领中亦是有人看向了桓彦之:“桓小将军打算如何应对?”
“自是固守城南三垒,再向台城与白石传讯,确认叛军的真实意图。”桓彦之应声站起,又向着众人一行礼,道,“我这便设法派人联络台城与白石垒,诸位若是有意留在此处等候消息,也请留意药园、廷尉二垒的战况。”
“如此甚好。”
“桓小将军早去早回。”
……
几名将领并无异议,桓彦之见此自然也不多耽搁,当即动身离开营帐,在远处渐转激烈的喊杀声中纵马赶往北面的朱雀浮航。
朱雀浮航为往来白石、台城与城南三垒的枢纽,各方皆会留下斥候在此传递前线战报。桓彦之将将策马抵达浮航左近时,便见几名将士亦是在望见他的身影后匆匆迎了上来。为首的长史当先向他行了一礼:“桓小将军,城南是否有变?”
桓彦之认出这一行人的装束皆属于慕容氏的部曲,便也舍去了客套之词,直白地应道:“叛军焚烧查浦,似有进军之意。本将难以确认其中虚实,故而紧急来此询问白石垒的战况。”
长史答道:“这几日探到的消息,皆是孙嘏有意率全军乘舟北上,自白石进攻秣陵。因而叛军舟船一动,君侯便也领兵北上迎战。”
桓彦之轻蹙着眉头听罢,摇了摇头:“不妙,只怕进军白石的那些舟船的确是疑兵……有劳诸位尽快将城南之事报与君侯。”
“这是自然,末将这便遣人分别向台城与白石送信。”那长史亦是当即明白了其中的紧要之处,在向随行的几名士兵低声交代过数句后,便又郑重地向着桓彦之一回礼,问道,“不知桓小将军可需要末将随行,以便……”
他的话语倏忽一顿。
桓彦之见他蹙眉不语,立时便循着他的目光回首望去,亦是免不了一惊:“叛军这么快便与城南大营交战了?怎么可能……”
长史当即又向那两名受命传讯的士兵补充交代了一番,待二人匆匆应声各自离去后,方才叹道:“桓小将军,一同回去看一看吧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桓彦之略一颔首,当先翻身上马策动缰绳,“有劳长史了。”
那名长史亦匆匆牵了马随行而去,循着朱雀浮航前的官道直向城南诸营垒赶去。待二人赶到城南大营门前时,已能遥遥望见远处郊野之上短兵相接的战局。桓彦之当先径直策马入营,向着慌乱迎上的裨将扬声问道: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”
裨将语调恭敬地匆匆答道:“桓小将军,孙嘏的主力焚毁查浦进军张侯桥,方才已有小股叛军在大营附近出没,徐将军……他看不过,便领兵出击了。”
桓彦之扶了扶额,末了唯有长叹一声:“我自是不敢号令各位将军,但固守不出的命令,可是临贺郡侯亲自下的。如今敌我实力颇有些悬殊,一旦战局失利,此事的责任他当真担得起?”
裨将自然也唯唯称是:“只是……徐将军以为此战在所难免,一味回避不过徒壮贼寇声势,与他一同受命的沈将军都劝不住,我等自然也是无功而返……”
“……罢了,你代我去寻沈将军,告诉他我先行去做移防秦淮河以北的准备,还望他调些人手配合一二。届时即便前线失利,也不致损失过多。”
“是。”
一旁随行而来的长史亦是免不了向桓彦之一揖:“兹事体大,需尽快报与君侯裁夺,末将便不与您同去了。”
“如此,还请长史尽快动身吧。”桓彦之一颔首,又低声道,“此战凶多吉少,若无君侯下令,只怕也处置不了轻敌之人。”
长史了然应声,二人各自策马散去。
——
因前方尚在交战,桓彦之与另一名主将只得权且调动城南大营的冗余人手,将粮草辎重先行向秦淮河北岸转移,又派遣士兵向别处营垒示警传令。
待到向晚时分,前锋果真在叛军精锐的围攻之下中伏大败,残兵得退至秦淮河两岸的将士们策应,方才得以稳住战阵。此后,城南守军凭依两岸水栅奋力反击,又得台城派禁军来援,终是在第三日的中夜时分逼得叛军后撤,回到丹阳扎营对峙。
而在战事暂告一段落后,那名奔走于各处的长史便手执一卷青纸走上前来,对一众将领道:“各位将军,陛下听闻此处战事后便传了手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