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国敌军,究竟还有多少人?”
“……”思及此处,苏敬则亦是难免缄默无言。片刻后,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钟秀,见他此刻也是静静地垂眸看着薛泓,若有所思的眸光中似有几分伤怀之意。
而薛泓却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对上了苏敬则暗含了几分无奈的目光,蓦地冷笑起来:“别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,你们不配!要杀要剐悉听尊便!”
钟秀轻轻一挑眉,却是在端详过几人的神色后,反手抽出一把匕首,递给了苏敬则:“苏舍人,请。”
苏敬则闻声抬首,不动声色,亦不曾立即去接那柄匕首:“这是何意?”
钟秀好整以暇似的扬了扬唇角,方才静默不语时一瞬的悲悯已荡然无存:“薛泓指认你为同伙,此事总该有个决断。”
苏敬则心下明了:若非特许,官员入殿皆不可佩戴刀剑,钟秀的这一手,恐怕也是陈定澜的意思。
然而还不待苏敬则开口,薛泓已然癫狂似的笑了起来:“呵呵……你若有本事,便在此处杀了我啊!反正,我也不介意多几个‘同谋’……”他的笑声在此略微一顿,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了苏敬则:“你不杀我,便是我的‘同谋’。”
说罢,薛泓再次放声大笑起来:“给个痛快吧!”
苏敬则略微顿了顿,而后含笑接过了钟秀递来的匕首:“那么,薛郡守,对不住了——”
刀光飞闪,一瞬血色飞溅。
在薛泓的闷哼声中,匕首精准地避开了他的心肺要害,深深刺入了他的肩头。
苏敬则默然地与他对视过片刻,缓缓松开手来,也不去抽出那柄匕首,只是侧过身对钟秀微笑开口,双手与面容之上血迹犹然:“下官与薛郡守是否为‘同谋’,恐怕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刀便能自证清白。下官窃以为太后殿下必不会如此囫囵地结案,钟侍郎恐怕也仍旧需要仔细审问他。”
“不错。”
殿中的重重帷幔之后忽传来了沉稳而温淡的声音,苏敬则循声回首,便见吟风不疾不徐地打起了帘幕,而陈定澜正缓步走了出来。她抬眸徐徐地扫视一番殿中众人,目光最终定在了薛泓的身上,扬声道:“把他押下去,仔细审问。一月后行刑。”
守在殿外的羽林军士兵与黄沙典事们闻声齐齐入殿,而陈定澜侧目看向他们,又道:“对了,你们小心些,给他包好伤,别让人提前死了。”
“是。”几名士兵立时应声,不多时便上前将人架了起来。
而陈定澜却又轻轻一抬手,示意他们稍待片刻,而后看着薛泓,开口道:“谁指使你的?”
薛泓冷冷一扬下巴:“无人指使,薛某一人做事一人当。方才的供词,你没听见?”
“听到如何,没听到又如何?”陈定澜轻嗤一声,略微压了压声音,笑道,“即便你矢口否认,有些人也依旧会成为‘逆党从犯’——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……”
“你……卑鄙!”
陈定澜不为所动,只是略微偏了偏头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薛泓的神色,似是看见了什么有趣之事。
薛泓阴沉沉地盯着陈定澜,半晌,忽而朗声大笑起来,直至笑出了眼泪:“你们根本不会明白我为何如此……你们,根本不懂什么是人间之情……”
陈定澜神色不改,眼眸深处透着居高临下的怜悯,轻声道:“就是软肋。你去岁补了安成郡守的缺,本该有大好前程,奈何自甘堕落——如今,孤用国法杀你,天经地义。”
陈定澜蓦地一挥手,四下里的士兵们立时会意,将薛泓向太极殿外拖去。而薛泓抬起头望着她的背影,兀自冷笑起来:“呵呵,那可未必……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们一般趋利而活!”
薛泓被士兵们拖走后,陈定澜亦是向此刻殿中的三人摆了摆手,道:“三位在此蹉跎许久,也辛苦了。若无他事,便请回吧。”
“是。”三人自是知趣地不再多言,更不愿在此事中沾染过深,便先后向陈定澜行过礼,告辞离开了。
——
苏敬则趋步离开太极殿后并未立即离开台城,反倒是转入大殿东侧的复道之上凭阑暂驻,垂下眼眸以官袍的衣袖勉强擦拭着溅上面颊与双手的血迹。
“苏公子应当不是第一次杀人了。”
苏敬则循声看去,望见大殿飞檐后的天幕有殷红的残霞与翻墨的阴云交织纠缠,有如一幅诡谲绚烂的画卷,而钟秀正披着浓墨重彩的夕光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。
他淡淡地笑了起来,抬眸直视着对方:“薛泓并没有死,我也不曾杀人。”
钟秀也不由得会心一笑,以平易的语气应声道:“是啊,若非与连环坞有所勾结,那人何必攀咬苏公子远离朝堂的同窗?既是与连环坞有关的人,我自是该在黄沙狱中好生招待——今日他若是死了,便是便宜他了。”
苏敬则微微颔首:“堂堂一个安成郡守从荆、江二州边境来到秣陵,若非走了不同寻常的路子,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