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,苏敬则早在北上并州的途中,似乎便向人学过舆图的绘制之法。而若非是他那时在荒郊驿站中留下的舆图残片,他们二人大约也不会再次相逢。
谢长缨的神思漫无目的地悠游了片刻,便重又回到了那幅舆图之上。只见舆图中的几处险要之地已被苏敬则仔细地勾画出来,标注了他所推测的驻守兵力,而若是遇上难以定论的部分,他便会在一旁列出可能性最高的几种方案。
两炷香后,苏敬则终是搁下狼毫,起身向着卫琰与陈定澜躬身长揖:“二位殿下,臣勾画已毕,还请过目。”
陈定澜向侍立一旁的吟风颔首示意,后者便垂眸趋步上前取过了案桌之上的舆图,而后交入了她的手中。在与卫琰仔细地看过了其中的勾画标识后,陈定澜微微一笑,凤眸中明锐审视的目光含着几分冰冷的赞许之意,落在了苏敬则的面目之上:“先前本宫倒是不曾发觉,苏卿竟是位不得多得的良才。只是虽有舆图,却无良策,如之奈何?”
先前一直默然立于一旁的谢长缨在此时终是举步上前,向陈定澜躬身行礼,朗声道:“二位殿下,臣今夜与丹阳尹入宫,便是为此。”
陈定澜此时见谢长缨开口,倒也并不意外,反是含笑发问:“如此看来,谢校尉也知道了荆州军情?”
“臣并不知晓详情,只是依照近来武昌郡公的动向,隐约猜到一二。”谢长缨分明觉察出了这笑容背后的寒意,不紧不慢地应道,“如二位殿下所知,如今武昌郡公‘奉命’进驻姑孰、训练水师,但为防备北方劲敌、也为稳住荆州局势,其手下的兵力势必有半数以上必须留守于西藩二镇。臣以为在此局势之下,若想在武昌郡公发难之时不致落败,必得是纵深穿插荆扬二州,同时用兵令其首尾难顾。”
慕容临此时亦是从容一礼,道:“臣之愚见,与谢校尉相似。荆州兵势之盛,满朝文武在去年时便已见过,倘若仍是以常规战术应对,只怕凶多吉少。如今有了这一份舆图,也正可据此布置荆州的奇袭,险中求胜。”
陈定澜再次笑了起来:“那么,不知诸卿可有适当的人选?”
慕容临垂眸奏对,语调稳健:“臣虽不才,却也略懂几分行军之法。此去荆州不宜声势过大,请二位殿下允臣领兵三千暗中赶赴荆州,一旦姑孰有变,臣当即刻应时而动。对外便称,南泠书院中庶务颇多,臣不得不离京一月。至于留守秣陵者,朝中非无良将,二位殿下只需依照去岁初冬王肃入京时诸将的反应谨慎选择便是。”
“好。”陈定澜微微颔首,言语掷地有声,“本宫会从颍川陈氏所掌的豫州军中调出三千,至于‘引蛇出洞’之法,本宫也已另有计策。倒是诸卿,可莫要令本宫、令陛下失望了。”
见得实际主政的皇后陈定澜已然应允,三人便皆是稽首叩谢:“臣谢过太子殿下、中宫殿下。”
“时辰不早了,”陈定澜微微眯起凤眸,似笑非笑地摆了摆手,“诸卿且归家休憩吧。”
“是。”
在三人应声之时,先前领他们入殿的年长内侍也已趋步走入殿中,甩了甩手中的拂尘,向三人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:“三位,请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