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了这场师徒大戏,姑娘已经惊呆了。本来是事主的姑娘,如今却仿佛成了背景板。
榻上的舅舅突然说了话:“阿牛、不要救我了……我结的是、是长契约……你不要……你好好活着……”
姑娘一听舅舅的话,立刻就哭了。
琴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:“阿幺,给师父道个歉吧!”
阿幺动了动嘴,最终还是没有说话。她似乎是下了决心,只是决心最终随着夺眶而出的眼泪,决堤了。
她扭过头,努力憋住泪水,哽咽着问姑娘:“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,你总能说一说因由了吧?”
姑娘这才低着头,缓缓说道:“我娘和我舅舅,其实是逃到这里来的逃奴,实在过不下去了,慌不择路才逃进了燕月楼的地盘。只是这里实在太过……邪性,进来了就出不去了。我娘和舅舅很快就被阁里的人烙了印记,种了阵法。”
“这之后,我就出生了。一个女奴的孩子,也不知道是谁的,舅舅一直说我是客人,躲了几次,后来我长大了,要出嫁了,因为没有印记和法阵,没办法结婚,舅舅为了我以后有个依靠,拼着自己结了长契,给我弄了个身份。”
“舅舅没告诉我,我也不知道。可是舅舅很快就病倒了,我怎么能放心出嫁呢?我就不嫁了,守着他,我找了不少的郎中,花了很多钱给他吃药,能卖的东西都卖了。后来我那个未婚夫说,阁里可以卖生气。我总去卖生气,后来就认识了他。”姑娘说着,看了一眼那个储藏员。
这个时候舅舅说话了:“其实,我不是……她舅舅,我是他爹。”
“我和她娘,都是合夕战败时,被掳到北猎的……奴隶,本来就是夫妻。后来我们,从奴隶营逃跑,走错了方向,跑到了……燕月楼的地界。这地方,进去了就……跑不出去了。收了一次税,我们就知道那、那个刺青是……干什么的了。她娘就是因为这个,才没生下来,这孩子,是用牛,硬颠出来的。”
“所以,我不想她、她也这样,我就让她,跟我叫舅舅,把她藏得好、好好的。可是养大了才知道,无论是找工做,还是要嫁人,都得有那个刺青。所以,我就……”
姑娘已然泪流满面了,但“舅舅”还是在说:
“那……之后,我也就这样了……我想让她不要……救、救我,但是……我说……”
但是我说不出话来。
阿幺也听不下去了:“您别说了,我都知道了。”
舅舅这才闭上了眼睛,不再说话了。
犯人的长契约被堵住了,那人家找来也是迟早的事情,到时候无论如何阿幺都脱不了干系的。
阿幺这个时候又开始怀疑,师父是不是因为知道这个,所以才不肯插手的。
可她旋即想起来,这是她的师父,他说过她是他的责任。
她不该怀疑师父的。
但很快,阿幺便被一众不安笼罩了起来:师父要是不要她了,该怎么办?
一瞬间,那些和师父相处的不愉快飞快在脑中闪过,师父还没有做什么,阿幺便已经想好了一万种师父不要她的理由。
阿幺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,站在原地,不能动弹,连师父离开房间了都不知道。
意识到了阿幺的不对劲,琴魔传音入密,轻声呼唤道:“阿幺,阿幺!”
阿幺呆愣了很久,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,抬腿就走。
琴魔问道:“阿幺,你要去哪啊?”
阿幺很坚定地回答:“我要去把他的生气找回来。”
琴魔:“阿幺,你要不再考虑一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