角落传来细弱蚊蝇的声音:“老,老爷书房,有一间密室。”
萧锁月循声望去,是个灰头土脸的僮仆,他抬头瞄眼萧锁月,又胆怯地缩起脑袋。
她示意手下:“去书房。”
*
沈氏祖宅
阴风凄急。
脚步声逐渐挨近,踏入茅房那刻,下方的裴行祐和许川皆屏住呼吸。
“里头有人吗?”
皮靴踩着年久失修的木板,磨出刺耳的咯吱声。那人来回踱步几圈,终于回道:“无人。”
茅房歪扭漏风的木门被关上。
身旁的许川长舒口气,刚张开嘴,便被茅坑内直冲脑盖的臭气熏到差点晕眩,他稍回缓神,便不解地想朝裴行祐问沈间的事。
裴行祐急忙捂住他的嘴,指指上头,暗示他不要出声。
茅屋外,陌生杂乱的步子再次陷进雪里,几步凑近茅房,随后,脚步声消失,传来衣料的摩挲窸窣。
许川猛地闭紧嘴。
很快,淅淅沥沥的水声从坑洞泻下,流到裴许二人之间。
尿骚味蔓延。
两人身躯逐趋僵直。
直至人彻底走远,裴行祐这才敢带着许川,慢慢爬上茅坑。
坐在坑岸旁,他的眉关愈皱愈紧,百思不得其解。
沈间为何要杀他?他在刑部,沈间在国史院,无冤无仇,关系甚至还比一般同僚还好上三分,是什么,让沈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?
裴行祐遽然想起几件事。
开春在刑部,沈间收起广栖楼卷宗的慌乱眼神;以及临行那日,他去吏部调取,却不翼而飞的卷宗。
而碰巧,沈间父亲,正是吏部侍郎沈牧。
赵元吉与沈间,关系肯定非比寻常,甚至赵元吉犯下的罪,沈间都没少参与。
这才会如此捉急地杀他灭口。
只可惜,他醒悟得太晚,如今早已是深陷虎口,寸步难逃。
许川强忍呕意,捧起雪水死命搓洗发顶衣裳。看到若有所思盯着茅坑的裴行祐,他试探性地挥挥手:“裴大人,裴大人?”
思绪回笼,裴行祐问道:“许川,你记不记得,沈府不远处,有一条宽河。”
许川:“是有条……”话至一半他忽然顿住,不可置信:“咱们不会,还再要跳一回这腌臜坑吧?”
裴行祐点头。
再下去一趟,探探茅坑内是否有连通外河的地下甬道。
若是有,便可逃之夭夭;若是没有……
裴行祐望向茅房高窗外浓烈的火光。
沈间寻不到人,必定会折而复返,倘若那时他与许川都未能逃出去,迟早会被发现,死在乱刀之下。
*
李小蛮骑马疾驰在旷野里。
朔风凛冽,暴雪不断飞进人的脖颈,发顶,寒意森森。
“大人,还有两里,便就到沈宅了。”属下提醒。
李小蛮颔首,漆寂山脚下,遥远看到隐隐的几抹火光,再近些,隔着纷厚雪幕,数不清的刺客出现在眼帘。
上百个刺客团团围在河道旁,中央一人高扬屠刀,正要朝身下男子奋力砍去……
李小蛮瞠大双眼。
那不是裴大人与许川么?
他放慢缰绳,伏压下身,从后背噌地抽出弓箭,箭矛直指向中央之人,缓缓眯起了眼睛。
千钧一发。
就在刀刃即将下落之刻,小蛮的箭若雷驰般,径直穿透雪幕,牢牢射进持刀人的左心中。
血花四溅,持刀人萎萎倒地。
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群骚动起来,有人眼尖,看到远处纵马拔刀而来的官兵,即刻面露凶色,想都未想,亦抽刀朝官兵对砍。
双方一时间陷入混战。
裴行祐趁乱挪动身体,麻绳捆住的手朝河岸旁嶙峋凸石撞去,就在麻绳将断那刻,一道巨大推力自身后传来。
他不慎从凸石滚落到冰面上,薄冰碎裂,寒彻骨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入鼻腔,他挣扎想将头破出水面,混沌水面上,隐绰绰走来一个身影。
是沈间。
沈间蹲在岸边,伸出手死死按住裴行祐头颅,兴致颇盎地看着水中垂死顽抗之人,力气一点一滴地殆尽。
“青澹啊,我亦是没有办法,你我如今撕破脸,不是你死,便就是我亡了……”
他咬牙狠狠说着,忽然使出猛力,打算将意识模糊的裴行祐彻底沉于寒冬的冰湖之中。
李小蛮见状青筋暴起,放倒一人想来营救,可很快又被数十个刺客团团围住,缠斗得脱不开身。
就在裴行祐以为自己命在旦夕时,紧按他头顶的手倏忽失力,软软塌了下去,温热血水迅速在河水中散开。
另一只有力的手将他提上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