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姨娘对视一眼,委屈地撇撇嘴,“识字有什么用嘛!我又不能从军入伍,更不会参加科考。”
若是十年前,陈姨娘也一定是这么认为。她出身军户,从小到大接触过的女子,上至七十老妪,下至三岁女童,没有一个是识字的。
军堡里的女子从出生到老死,都不用识文断字,哪怕是从前线寄回的家书,也不过是找左邻右舍上过私塾的男丁帮忙念一念罢了。
也正因如此,她才会在十五六岁懵懂无知的年纪昏了头给人做妾。若不是这十几年在侯府做小伏低受尽主母磋磨,她也不会悔恨当初自己的蠢笨。宁为穷汉妻,不做高门妾。只可惜,她明白得太晚。
陈姨娘笼在衣袖下的手指攥得死紧,细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。若是能让阿英读书识字,明辨是非,将来或许就能避免像她那样行差踏错,悔恨终生?
她平日守在自己院里,甚少接触严昱安,一个十三四岁的病秧子,十天里有七八天在吃药养病,听底下人说,脾气倒还宽厚,就是性子孤僻些,总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,瞧着也可怜。若是以后阿英能和他相处好,底下人惯会见风使舵,自是不敢欺负阿英。
这话自然不能明面上说,长长叹出一口气,神色哀伤地擦了下湿润的眼角,“阿英知道的,姑姑也不识字。记得小时候你阿爹念私塾回来,就会拿起书念给我听,那会儿,姑姑觉得那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。一晃眼,十多年过去再也没人会念书给我听。阿英,你可愿意学识字念书给姑姑听?”
双手捧起小姑娘白嫩的脸蛋,泪光闪闪的眼里满含期待和鼓励,叫人不自觉的想要点头答应她。
想到下落不明的阿爹和阿兄,陈英就算再懵懂无知,也晓得此刻只有姑姑和自己相依为命,凡事听姑姑的话,就不会错。
不再犹豫,用力点头,信誓旦旦道:“明日我就找世子哥哥学识字去,以后阿英念书给姑姑听。”
只是今天惹得世子哥哥不高兴,明天他还会愿意教她识字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