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煎熬不知过了多久,慢慢地,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恢复,身上的疼痛好像消失了,喉咙被一点一点灌进甘甜的液汁,感觉浑身不冷了,气力一点点回来了。
·
贪墨江北和西南两地灾银的官员突然在狱中自尽,自尽前死咬定自己是派遣的人,而这名官员死后,一切与司礼监有关联的证物也被烧得干干净净,六部官员无法证实此人同司礼监的关系,只得继续放任外面流传对长公主不好的声音。
“陆老和郑老做这件事之前,怎么都不同我们几位群辅商量一下呢?”秦思朗质问道,“那位张六姑娘,真的是先帝血脉吗?”
陆钟攥着手闭紧眼睛没有说话,郑营站起道:“秦大人什么意思?混淆皇室血脉是大罪,你这是在怀疑我和陆老吗??”
“学生,不敢。”秦思朗垂首,来到陆钟面前跪道:“学生只想问老师一句,读书人要明志润德,才能安邦济世,平天下,老师如今还是认同吗?”
陆钟终于睁开双眼,疲惫地望了秦思朗一眼,“月明,老夫以前也有个学生坚定地拥护老夫这句话,但是最后,他甘愿牺牲自己所有,为老夫所用,他死前还那么地信任老夫,可是...”
他突然像个活不过几天的老朽,目光呆滞,喃喃道:“错了...一切都错了...可是,牺牲了这么多人...老夫竟然还是弄不明白,怎样才是对的...”
秦思朗拿了陆阁老的腰牌,准备秘密下江北和西南两地,找那些大世家帮忙平息那些对朝政和牢里那位长公主不好的言论。
他深知朝局多变,不管是对国家还是朝政,都是不利的。
还没抵达江北,他就听闻镇南王故意挑错,抓拿江北、西南两地世家的事,连忙连夜赶路。
可等抵达江北,那些世家已经被释放出来,一些关于长公主不好的言论,也已经平息了。
秦思朗已经猜到镇南王同司礼监有勾结,赵掌印派他镇压世家同六部对抗这步棋,确实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,后怕不已。可是又为了什么,临到这样的关头,却让镇南王撤了呢?
要知道镇南王可不是吃素的,让他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,司礼监到底在想什么?总不能只是为了平息民怨,挽回假公主的民望吧?
不过无论如何,江北和西南的危机暂时能解,避免了酿造一个个世家流血入狱的惨案,秦思朗还是暂时松了口气。
·
“那些世家迂腐不堪,平时假惺惺接济万民,必要时候,还不是为了自己利益,利用民众煽动言论?他们死不足惜,这次算他们命大,暂时放过他们。”
赵朗辞坐在昕枂的榻前,一边拧干帕子帮她擦拭手指,一边对冯玉安交待事情道。
“是,掌印说得对,那些人死不足惜,但是,镇南王怎么办?我们司礼监少了这么张大王牌,日后被清算会不会没人护着,死得很惨?”
冯玉安虽然很高兴掌印最后关头选择了公主殿下,但这件事又不得不让他担心。
“一个镇南王而已,咱家还不至于放在心上。”他目光专注在榻上的人身上,明明是伺候人的活儿,擦拭的动作优雅又自然,仿佛在精心照料一件价值连城的易碎玉器。
冯玉安离开不久,昕枂就渐渐苏醒。
睁开双眸第一眼看见面前俊雅清绝的男子时,连忙闭上双眼装睡,可没能装多久,又忍不住睁眼。
“不痛了还是产生幻觉,难道我死了?”
她喃喃自语的声音入了他耳,他顿时笑了起来。
“臣很好奇,殿下眼里看见的幻觉是什么,把臣看作成什么人了吗?”
昕枂见这个“幻觉”还会同她说话,登时眼睛瞪得铜铃似的。
“你是活的吗?”她大胆地捏住他的手。
他气笑:“臣当然是活的。”
认清面前人是真实的之后,她把手缩回去,
“不不,说错了,我是想问,我还活着吗?”
“殿下的毒已解,邢部应该很快就过来羁押殿下回去,殿下要委屈一下了。”
他笑起来的时候,她才发现他眼底下一片淤青,面容菜色,眸里还有浓重的血丝。
昕枂看得心脏急促跳动不已,缓过来后,她才惊疑道:“毒解了?你怎么解的?”
他笑得温柔:“殿下忘记,先前殿下的一切都是臣在教导的吗?包括朝政以外的那些天文地理、药物、草木鱼虫。殿下所制的蝎毒,解毒顺序是什么,一试不就知道了?”
她盯着他那张明显憔悴的脸,惊讶道:“你、你用自己身体试药了??”
他没说话,只是微微地笑着,温润似玉的模样。
昕枂把脸转过去,不看他,沉默下来。
他想等她再次主动转过身来看他,所以他坐着不动,也不离开,和她僵持着。
二人僵持了许久,赵朗辞先忍不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