侧的墙壁上。
石壁发出沉闷的声响,新鲜的血缓缓从石壁流下。许是受到这响动的惊扰,原先在此处卖胡饼的妇人的小女儿便抬头看到了他。陆崇疯了一样冲到那小女孩身边,声音颤抖道:“你几岁了,十二岁吗?你疼不疼?”说罢更是跪倒在小女孩身边。
小女孩已被他的突然举动吓得大哭起来,一旁的妇人赶忙过来拉着小姑娘护在自己身后,见眼前男子只是萎顿在地似是痛哭不止,也不好说什么,便赶紧收好了摊位,带着小女孩回家去了。
舒五看着,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。她咬紧牙关,远远跟在陆崇的身后。
大理寺是监牢,附近行人本来就少,那卖胡饼的妇人又携了小姑娘快速离开,街道上瞬间便空无一人。舒五只是站着,没有上前,亦没有转身离去。
夜色逐渐吞没了盛夏的风景,陆崇缓缓转身才似刚刚发觉舒五在他身后一般,他蹒跚向前紧紧抱住舒五,在她耳边道:“阿荔,你痛不痛。”
有泪滴入后面的脖颈,舒五仍紧紧地握着双拳,就这样僵硬地被他捂在怀中。她没有吭声,听见他痛苦地嘶吼一声,道:“天意何其残忍,竟使我阿荔经历这些。”他翻开舒五的袖子,似要找寻从前受伤的痕迹,舒五身体笔直任他摆布,他便颓然倒在舒五臂弯,两人跌坐在地上,他捧起舒五的脸庞,低泣道:“对不起。是我来晚了。”
舒五此时落下两行清泪,陆崇慌乱地伸出手指替她拭去,然而这泪水却越来越多。陆崇扶着她颤抖的双肩,想到从前种种,轻轻问道:“阿荔,你怕过我吗?”舒五点点头,陆崇只觉心碎成了冬日的冰凌。
陆崇送舒五回到家,玉娘虽然知道舒五一早便偷偷去接陆崇,但仍没想到归家时二人竟是这般魂不守舍的情况。见舒五憔悴到无法出声,玉娘便欲说些什么,就听陆崇道:“玉娘,我可以留下来吗?只是陪陪她。”
玉娘微微颔首,沉默着退出了房间。陆崇将打横抱着的舒五轻轻放到床上,自己亦半坐在踏边。
“将军从今往后或可去了,舒五绝不叨扰。”舒五背对着他道。
“你知我不会。”陆崇道。
“将军今日不会,明日也不会吗?明日不会,日后某天想起,亦会觉得舒五不堪。若到那时相看两厌,不如就此分手。”
陆崇沉默片刻,不再解释。他叹了一口气,将舒五的手重握在掌心,道:“阿荔可还记得那日出游,陆崇在写着‘章台柳’的石碑前说过的话?”
“不敢忘记。”舒五答:“由是也更敬佩将军。只是那终究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,若临到自己身上,只怕心中沟壑仍是难过。”
“我不求你立时便会信我,只一样,陆崇活着一日,便不会放开阿荔的手。”陆崇亦在心中叹道,你不信我,便是料定我没有那般爱重你。可你不知,你已如陆崇生命的一部分,我怎会割舍你如同割舍自己的身体。
此后的很多年,陆崇握着舒五的手平静地回忆起这一夜两人说过的话,还曾打趣道:“若我就此离开,你会如何?”
他以为舒五会不理会他的玩笑,或是如他所愿装出哭哭啼啼的样子道那我便寻死去,然而舒五似是认真思索了他的话,又或者她只是此时才把这番话告诉他,道:“若你离去,我仍会好好活着,也许会过得更好,也许会过的更差,但都无妨。天意残忍,又何止对我如此。若能同天语,我必让他看看我如何过好这一生。”
陆崇看着她的身影如疾风中的劲草,心中感叹世人只知凉州节度使陆崇的夫人曾是乐籍女子,却不知自己才是她风华绝代的一生中的注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