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寒的面失态,只噎得肩膀都在抽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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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一哭,江清寒倒不好意思和她计较了,他踱步出去净手,回来时一边用帕子擦着水渍,一边道:“这你可想错了,我没那么讨厌你,你做了什么,也论不到我解不解气的话,更不会诅咒你去死。人活着不好吗?年纪轻轻的,别遇事就想不开。”
萧梦得咬着唇,紧闭着眼,半张脸偏向床里,不接江清寒的话茬。
江清寒见她不信,道:“你这是被人救下来的早,不然有你的罪受,你别不信,自戗的人临到最后关头都特别痛苦,会特别后悔选择了这条路。”
也许吧。
“我能有多讨厌你?说到底,你也并非大奸大恶,不过是个没什么教养的小姑娘罢了。”
萧梦得气得又从心底往上攒火,恨恨的扭脸瞪向他。
江清寒呵了一声,道:“养不教,父母之过,说你没什么教养并不是什么骂人的话,你父母未尽到教养责任是事实。”
他居然连她爹娘都批评上了,萧梦得气得直哆嗦,伸手去摸,摸了半天,也只摸到了一只枕头。她气势汹汹的想要把枕头拎起来砸他,可惜一只手使不上力,想要两手一块用,一动才觉得左臂疼得钻心。
她真是又气恨又无力,虎落平阳尚且要被犬欺,更何况她?
江清寒看她这斗鸡似的禀性也是无语,他道:“人非圣贤,哪儿能处处完美?做不到完美也就罢了,可你总不能一点儿意见都听不进去?若你不是姑母的女儿,管你做得对错,我和大哥可会多一句嘴?”
萧梦得垂眸,他这话倒正合了邹氏“是为了你好”那话。她心里虽是半信半疑,却终究不再那么抵触。
江清寒耸耸肩,道:“总之,不是你的,你别肖想。”
萧梦得讥诮的问:“怎么算什么是我的,什么不是我的?你们江家人是候府公子,我自然不配染指,陈家父子是乡下泥腿子,就注定是我的了?”
江清寒专注的望过来,并无指责和诟病,也无嘲笑和讥讽。
萧梦得的义愤在他如水的眼神里慢慢沉寂。
江清寒这才一本正经的道:“你要真想听,我不妨说给你听。都说德不配位,必遭祸秧。”
怕她不懂,用最浅显的话解释:“就像俗话说的,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,别的事倒也罢了,你或者可以踮脚伸手的够一够,再不然,拼着一口气,狠命往上蹿一蹿,够着了是你的幸运。”
萧梦得就是不爱听他说话。
争取就争取,努力就努力,干吗说得那么夸张?
还狠命往上蹿一蹿?他当这是猴子上树摘桃呢?
但她不会傻得和他咬文嚼字。
江清寒瞥她一眼,道:“但婚姻之事又与别的事不同,尤其对于女子来说,最重要的还是门当户对。”
萧梦得暗暗的扁了扁嘴,说来说去,就是让她认命呗。
“我知道你不赞同,也不爱听,但这是常理,门当户对,双方会有相近的行事准则,不会有太多隔阂,只要对方家风淳朴,温良敦厚,保女子一生无虞没问题。当然不乏有鱼跃龙门,通过高嫁来改变命运的,但这是个例,且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,她们的日子也未必有你想得那么雍容富贵。”
“”知道你羡慕大嫂,可你应该知道大嫂出身于江宁候府。邹、江两家不只是门第相近,在官场上也要同声同气,互相帮衬。好的时候求更好,若有不测,两家一同承担。
她是嫡女出身,打小就请了良师,三岁开蒙,几乎才懂事就开始学习各种技艺。琴棋书画就不说了,她熟悉京城世家的脉络渊源,擅长和各种性情的姑娘、奶奶、太太们打交道,她既能奉上,也能御下,既能管家,也能处理外务……
还有,她最懂得审时度势,权衡利弊,她绝不会奢求所谓的情爱和忠诚,她要考虑的是整个候府的兴衰荣辱。
她不会拦着给大哥纳妾,也不会阻着庶子女的出生,她的使命不只是她个人的幸福,而是整个江家的百年延续。
那种世家底蕴,气度格局,不是你苦修十年八年就能追得及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