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黎安住的地方名唤拢翠轩, 庭中无杂物,每间屋子都收拾得干净素雅,整洁到有些简陋, 若不是里里外外都布满了喜色,她真的难以想象这是人住的屋子。
故而她离开前,特意将绿瑶和绿茗留下来替她收拾屋子,所有的规格都要按照她以前的闺房布置, 不然她真的过不习惯。
她们果真不负期望, 一番收拾下来,冰冷冷的屋子总算有了人味儿。
绿舒扶着聂晚昭躺在贵妃榻上,替她脱了鞋子, 又招呼绿瑶拿了两个软枕头分别垫在她的小腹和胸腹处, 用清水净过手, 这才搬把小凳子坐在她的旁边,轻车熟路动手为她按腰。
绿舒注意着她的神情,问了句:“小姐, 力道还行吗?”
“嗯嗯,真不错。”聂晚昭趴在软枕上舒服地呢喃一声,绿舒真不愧是她的贴心小棉袄, 做事处处合她的心意。
她闭着眼享受着绿舒的温柔伺候, 没一会儿,耳边却传来一阵零零碎碎的说话声。
“你去说。”
“不要, 你去, 你去说嘛。”
“凭什么要我去?”
“那不然要我去?”
她扭过头, 微微打了个哈欠, 瞥向你推我攘, 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的两个人。
绿瑶和绿茗你看看我, 我看看你,竟是像提前说好了似的,齐齐停下了动作,噤了声。
聂晚昭饶有兴致地问:“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?”
她们低垂着头,支支吾吾就是没人开口。
“不说吗?”她凝眉。
绿茗一咬牙,觉得自己还是咽不下这口气,手掌握拳往前走了一步,委屈巴巴道:“小姐,你得为我们两个做主啊。”
聂晚昭神色一顿。
这个,她倒是没想到。
她同也是一头雾水的绿舒对视一眼,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,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横竖也是一团糟,绿茗也没什么顾及了,三两下折起自己的袖子,一截白皙的手臂上几条长长的指甲划痕,有些触目惊心。
她一张脸皱成一团,比哭还难看,呜咽告状:“呜呜呜,奴婢被人打了。”
沈黎安送走杨荣,气定神闲地往拢翠轩走。
刚刚跨过圆月拱门,就瞧见原本空荡的院子里多了许多装饰,过道和墙沿摆满了一盆盆开得争奇斗艳的时令鲜花,还搬来了个大型红漆水缸,荷叶花苞下还有两条悠哉游哉来回游动的胖鱼……
门檐下还跪了两个极为眼熟的婢女。
他回忆了半响,才想起来,似乎是给他洒扫院子的那两个。
听到动静,跪在地上的翠烟和翠怡立马抬头看过去,见是他,如同见到救星般挺直了腰板。
“郎君。”
谁料,她们的救星只在她们身上停留了一瞬,便抬脚越过她们,头也不回地朝屋内走去。
那仅有的一眼,凉薄无情,好像也只是为了确认跪在那的是谁,而已。
原先不服气的两人顿时心如死灰。
屋内软香四溢,萦萦绕绕,他昨夜闻了一晚上,熟悉的不能再熟悉。
环视一圈,变化大到他差点不敢认,墙上桌子上全是各种精美的玩意儿,甚至连布局都做了改动,他竟不知,只是个用来睡觉的屋子,居然需要摆上那么多物件。
更往里是阵阵欢声笑语,不知是何话惹得娇娇心花怒放,灿烂的笑声如同一股潺潺的清泉,淌过他的心底。
珠帘声响。
出来传话的绿舒撩开珠帘,猝不及防对上站在原地的沈黎安,愣了刹那,即刻就要行礼问安,却被男人抬手制止,示意她去忙自己的。
绿舒福身,依言朝外走去,按照聂晚昭的吩咐,先是装模作样地端着架子说教了几句,随即便让那犯错的两人回去歇着。
就这一句话的功夫,原先站在那的人,已撩开帘子前往内屋。
里头,聂晚昭被撑腰的两人殷勤地围在贵妃榻上,一个给她捶腰,一个给她喂食,温声细语地给她说尽了好话。
她极为受用地闭上了眼睛,指挥着绿瑶给她换个位置捏捏,言辞间腰窝骤然一沉。
她诧异挑眉,但随即,她时轻时重的力道拿捏得十分到位,让她极为满意。
“再换一下,这儿,不是那儿,是这儿。”她探手摸去,抓着身后之人的手按向她设想的位置。
位置倒是对了,只是她抓着的那手腕不似女子那般纤细,反倒像是……
意识到什么,她猛然回头,撞进一双止不住笑意的黑眸。
他微凉的手掌反握住她的手,轻轻捏了捏,哪壶不开提哪壶:“腰疼得厉害?”
聂晚昭指尖颤了颤,缄默片刻,并没有回答他的话,而是偏头看向一旁安静垂首,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的两人,秀眉微蹙:“怎得都不通报一声?”
那两人小小声:“我们也没注意。”
“好了……”
他尚且只吐出两个字,就被她厉声打断:“我教训我的奴婢,你插什么嘴?”
她疾色的眼风从他愕然的脸上扫过,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凶他,他愣愣地看着她,懵懂的眼神像极了受伤的小狗狗,莫名有些惹人怜爱。
聂晚昭只看了几眼,就移开了目光,稍微用了些力气将手从他掌心抽出,撑着手臂从榻上直起身子,黑发凌乱披散在胸前耳后,发尾垂落在榻上不自觉拂过他搭在膝上的手背,发丝穿过他的指缝,说不清的暧昧纠缠。
他伸手,勾住她的指尖,“你不是也教训了我的奴婢?”
聂晚昭起身的动作一顿,冷眼瞥去:“怎么?我还教训不得了?”
“我没有这个意思。”他扶额,温声辩驳。
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哼,我看你就是不喜我护短,我就要偏心,就要。”憋了一天的怒火,让她不管不顾抬脚,狠狠踹向眼前之人。
出乎意料的,他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