恨。
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,终究只有他们,他们是一对从出生起就并蒂的花枝,一个死去,另一个也应该跟着死去。
玄礼似乎想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尽,然而再多的眼泪,也不能替换成不断失掉的鲜血和温度。
羌云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,已经吐不出太多声音,只能用尽力气道:“你……应该是……独行于世的……王……这是所有人的选择……包括我……”
玄礼泪雨滂沱,用尽所有力气拥抱他冷去的身体:“我不是!我不是!你们不能都这么擅自的,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……”
……
回忆往昔,松隐子神色平静,人好像总会遇到某个时刻,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失去,但是只要时过境迁,再想起来,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。
松隐子看向陆危:“我知道帝丘梨生怎么死的,他获得了神剑的力量,却又在地关殉剑,将力量归还,可是陆大夫,你是怎么死的呢?”
“当然了,史书上怎么写的我知道,劝谏不成,被厉王下诏鸩杀,至于我为什么知道,因为那是我编的。”
“当时的我恨极了他,不仅赐他‘厉’的恶谥,还给他罗织了一堆罪名,甚至若不是群臣进谏,我都不会给他收葬。”
“然而你的尸首也是我收的,现在想来,当时在场的其实有两只被打翻的酒杯,看起来就像朋友之间的正常对饮一样。”
陆危沉默不语,缓缓抬头:“你猜得不错,是我杀了他。”
神剑出世,玄国军队终于退兵,却只是驻扎在十里之外。
玄国军队离去时,挂起白幡,所有人都知道,仇恨,不会随着战争停止了。
梨生抱着那把突然从太庙中召唤出来的神剑,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,见陆危过来,有些失神地问:“如果我用这柄神剑击退敌兵,威服天下,算不算振兴西恒?”
陆危看向他,自他成为王后,一直坚定地站在所有人面前,从未有过如此迷茫的时刻。
低下头,缓缓道:“煌煌正位,是道之所存,而不是王位之所存。”
梨生沉默不语,将神剑举在眼前:“我知道,可是有时候我会很害怕,我的母后,你的伯父,还有很多很多的人,他们的生命与期望,都浪费在我这样不值得的人身上。”
陆危没有说话,他突然意识到,梨生或许已经不是从前的梨生了,为了攫取胜利,他甚至开始践踏道义,就像他曾经的父王一样。
而将他推到这种地步的人,是所有人,甚至包括他。
陆危不知该怎么办了,他突然发现,他好像连劝谏的立场都没有。
于是在梨生“成神”的最后一天,陆危像往常一样,邀他喝了一次酒。
两个人相对施礼,然后一同饮下。
毒药的性子很烈,很快,陆危就呛出一口血来,他低下头去,第一次不敢面对眼前人的眼睛。
“王……天命已失……这片土地……不能被仇恨裹挟到更深的深渊……天下是万民的天下……而不是某一人……某一国的……”
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来,梨生抬手去拭,但还是有越来越多新鲜的血液,从指缝中涌出来,索性就不理了,放下手,任鲜血涌出。
“我知道了,只是何必如此,何必陪我一起死,到头来,连你也为我而死。”
陆危蓦然瞪大眼睛,原来他早就知道那杯酒有毒。
梨生不去看他,举起酒樽,将整樽酒一饮而尽,大口大口的酒水,将血水压了下去。
他握紧神剑社稷,站起身来,转身离去。
“既然这是你为我指引的正确道路,那我就会走下去。”
“梨生!”
不知为什么,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陆危突然想伸出手扯住他,却只撞翻了桌案,酒杯叮叮当当的掉落在地。
他匍匐在地上,生命逐渐被剧毒夺走,模糊的意识中,只有梨生坚定远去的背影,和一些随风而逝的声音。
“我们就在这里……分别吧……”
……
在这之后的漫长岁月里,梨生出现在他梦里时,就只有离去时的背影。
所以陆危很奇怪,那位龙奚太子找复活梨生的同盟,居然是他。
千年前他就曾经背叛过他一次,难道千年之后,就不会了吗?
“呵。”
松隐子轻笑一声,不再多说什么。
当年他成仙后,日子非常无聊,就开始到处打听各种八卦,仙人听八卦最好的一点,就是哪怕几千年前的八卦,你都能见到本人,至于最后一任西恒之主的八卦,甚至不用额外去打听,当时整个天界都是他的传闻。
松隐子在凡间的时候,恨极了那个人,但是当他听完所有真真假假的故事,看清隐没在流言蜚语里的真相,突然就开始可怜他了。
松隐子不再理会陆危,退到鹤行子身边。
说白了他能如此坦然放弃过去,不过是因为他的羌云并没有真的死。
如果那天他真的永远失去了羌云,他会怎么样呢?
大概无论真相如何,他都会一并迁怒吧。
站在时间洪流的末端,去看身处洪流中的人,大概不管怎样,都无法说得明白,既然如此,就不需多说,每个人,都只能选择自己的路罢了。
“滴答、滴答、滴答。”
苍图低下头,虚看向身旁的风招:“三师弟,你在干什么?”
风招的大手上正托着一个巨大的玉盘,放在他眼皮子底下,苍蓝的头发无风自动,咧嘴一笑:“大师兄,二师兄说了,不要浪费~”
大师兄:……
现在正从他眼中流出来的,看似是血,其实还真的是血。
不过因果之眼中流出来的血泪,是天下至“毒”之物,用来炼器非常有效,浮练看着,好像不能让它白流。
苍图看完非常勤俭持家的二、三师弟,又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