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过。
其实,她这么多年,除了舅舅和身为义兄的裴时序,很少收旁人的东西。
舅舅对她虽好,却实在太忙,给她的东西多拣贵的,并不十分花心思。
裴时序倒是肯花心思,但有时心思又太过细腻,且有些偏执,常常担心她这个不喜欢,那个不喜欢,于是便经常送一些墨守成规甚至是重复的东西,她收了十几年,到后来已经没什么波澜了。
陆缙是簪缨世家里教养出来,选东西的眼光极好,譬如这块玉,光泽莹润,手感更是极佳,虽是随手送的,却也想到了这是暖玉,十分贴合女儿家。
既贵重,又不乏心思,的确十分周到。
江晚吟对这块玉,其实有些喜欢。
只可惜,他们身份差的太多,又是这样的关系,为防叫人背后说口舌,她即便是喜欢,日后也不打算佩在外面。
且她并不差玉,她从前也收了许多块,至于这一块,最多是装在香囊里,贴身带着。
外面的雨还在下,淅淅沥沥的,天已经快黑了,不知什么时候能停。
康平尚未送冰饮子来,药油倒是先送到了。
大夫不必来了,陆缙便叫了一个女使替她将药油揉进脚踝去。
那女使年纪不大,从未帮人上药,手底下没个分寸,忽轻忽重的,弄得江晚吟时不时抓着椅子扶手低低的抽气。
她忍着痛,声音也忽高忽低的,仿佛在受刑。
听在陆缙耳里,却仿佛她在受另一种刑。
他想,他大概真是疯了。
听妻妹吃痛,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不该想的事情。
多年的教养使然,只一瞬,陆缙很快压下去,叫住了女使:“你下去吧。”
女使自知做的不好,答应了一声便垂着头下去。
江晚吟脚踝愈发红肿了,沾着药油,搭在杌子上,惨兮兮的。
两人心照不宣,这回也不必多言,陆缙看了一眼她的脚踝:“我来?”
“好。”江晚吟低低地答应,以为这回还是同刚才一样。
但其实很不一样。
毕竟刚刚陆缙只是看了一眼,这回他上了手。
他的手宽厚温热,一掌便将她整个脚踝包住,比之方才的女使不知多了几倍的力道。
只揉了一下,江晚吟便急促地呼了一声痛,蜷着腿想往回收。
然而却被陆缙直接往前一扯,重重按在了他膝上。
“忍着。”
陆缙不留情面。
江晚吟眼底登时便被逼出了泪。
陆缙手腕一顿,难得解释了一句:“长痛不如短痛,这药油需全部揉进去才有效,你是想瘸上一旬,还是想养个三两日?”
“我想快些好。”江晚吟忍住眼泪,毫不犹豫。
“那就不许再叫。”陆缙命令道。
“嗯。”江晚吟答应下来,双手又虚虚抓住陆缙的肩,试图寻找一个借力的地方,“姐夫,我能不能扶着您……”
“扶好。”陆缙没拒绝,方便她将上半身靠上去。
然后他便挖了一大勺药油,重重地替她揉进脚踝。
好疼。
江晚吟嘶了一声,却牢记他不许出声的命令,又咬着唇,生生咽了回去。
一开始,她当真觉得陆缙帮她比女使帮她还疼,但慢慢的,江晚吟觉出一些不同来,姐夫的手力道十分均匀,精准按在穴位上,且更加宽大,能照顾到她每一寸的伤处。
疼中又麻,麻中又热,很快,江晚吟便觉得没那么疼了。
反倒有一种筋脉被揉活的酸爽。
趁着稍微好一些,江晚吟又低头看了一眼,陆缙的大手完全包住了她的脚踝。
江晚吟只看了一眼,莫名脸热,连忙又扭回了头,闭着眼抓紧了陆缙的肩。
陆缙只低着头盯着她红肿的脚踝,专心致志,似乎也没有多余的想法。
只是按着脚踝的手却越来越快。
江晚吟额上已经出了汗,疼且麻,她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了。
药油是不是倒多了?
江晚吟隐约觉得不对,又想,那是姐夫,他一定有他的道理,于是只愈发抓紧了陆缙的肩。
却又不敢真的搭上去,便微微弓着背。
康平端着托盘进来时一入眼便是这一幕。
瞳孔微睁,手腕一抖,手中的托盘倏地打翻在地。
“砰”的一声。
陆缙和江晚吟被这动静惊的猛地顿住,一回头,只看见不远处泼了一地的樱桃乳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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