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隔两千多年,
玉蝶衣的原名已经不可考了,
有人说她姓程,
也有人说他姓段。
但是人们更愿意相信,那个风华,如玉一般的人物,就姓玉。
那是一个凄婉的故事。
两千多年前的一个风雪日,
止念城梨园班子风月班老班主吕老师傅接待了一个美貌的女子。
即便她怀中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子,头顶还包着一片很朴素的头巾,
吕老班主也能看出她的美貌。
她是止念城最大的青楼,红袖招里最当红的头牌花魁。
在她的诉说中,吕老班主明白了她的来意。
这是她的儿子,小红豆。
一个青楼里出生并长大到三岁的男孩儿。
长了一张天使般的面孔。
因为年龄渐渐大了,老鸨便不再愿意他留在园子里。
于是她只能忍着悲痛,将孩子送出来,找一个谋生的去处。
吕班主一看见这孩子,
就觉得喜欢,因为他长得太漂亮了!
天生就是一个唱旦角的料!
他本想收下他,却意外发现这孩子的左手上,竟然长着六根指头。
在那时,
人们认为‘天生六指,必有异象!’。
如果不是大富大贵之命,或者是如同江湖巨擘六指琴魔那样拥有巨大福缘之人。
必然是人生多灾多难,一生坎坷。
吕班主只能按耐着心里的惋惜,拒绝了她。
没有别的原因,天生六指,在戏台上容易吓着别人。
这属于祖师爷不赏饭吃。
没法教!
不料,那蜗居在青楼的女子,竟然有着连他这样的老江湖都惊叹的刚毅。
她竟然当着他的面,用自己的围巾捂住了小红豆的眼睛。
然后一剪刀剪下了他手上多余的那根指头……
从那天起,风月班多了一位名叫小红豆的小师弟。
被众位师兄照顾着的小师弟。
小红豆天生骨相极美,男生女相。
因此被老班主安排成了一个旦角。
因为出身青楼,又从骨子里对自己男性的认知有着清晰且坚定的认可。
所以师傅教他的一曲《夜奔》,
他总是唱错。
“小尼姑年方二八,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……”
“我本是女娇娥,又不是男儿郎……”
那一句【我本是女娇娥,又不是男儿郎】,却总是被他唱错成【我本是男儿郎,又不是女娇娥】。
无论师傅怎么打,
他都改不过来。
一直到十三岁的某一天,
一个名叫谢大爷的白脸汉子来到了风月班。
他是来替宫里派遣到南国监军的大太监张公公,挑选贺寿戏班子的掮客。
如果能被选中,那么风月班将成为整个南国最红的几个梨园班子之一!
这一场戏,关系着风月班在南国的地位。
也关系着一班子人马的生存问题。
谢大爷被班主和老师们众星捧月一般在风月班中美美的逛了一圈。
看过了大师兄的武生、三师兄的猴戏。
却总是不甚满意。
正打算离去时,他看到了小红豆。
他剃着光头,
身穿一身青色的正旦戏服,脸上上着浓墨重彩的妆。
扮的正是戏剧里最重要的形制,
大青衣。
谢大爷一眼,便惊为天人。
指着小红豆满脸激动,浑身颤抖。
经验丰富的他知道,
他遇见宝了。
本朝的达官贵人,此时最流行的就是男·风。
这种天生女相,还会唱戏,有些艺术价值的宝贝!
那是相当值钱的!
当即,他便站定在小红豆身前。
强压着心底的激动,
他走到小红豆身前,用威严又不失和蔼的声音问道:
“最近学的的什么?”
“回老爷的话,学的《夜奔》。”
“好,唱一段!”
小红豆看着师傅和师兄弟们目光灼灼的眼睛,强压着心底的紧张。
绣口一张:
“小尼姑年方二八,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……”
谢大爷听到他那清婉的声音,心间不由一荡。
但当他听到“我本是男儿郎,又不是女娇娥”时,
他出离得愤怒了!
他觉得自己被欺骗了。
狠狠的瞪了吕班主一眼,
他扬长而去。
就在他走到戏班子门前时,就听到背后愤怒的喧闹声!
“我叫你唱错!我叫你没记性!”
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,眼角带着泪。
手中拿着一杆烟枪粗暴的捅在小红豆的口中,不断搅和着。
小红豆疼的满脸泪。
心底更是剧痛。
他不明白,为什么最照顾他的大师兄,希望自己是个女的!
我明明是个男的!
可是,随着大师兄手中烟枪的搅动。
他的心底的那个男儿的认知,散了。
最亲的母亲因为他是男孩儿,不要他了。
最好的师兄因为他是男孩儿,生气了!
戏班子的师傅因为他唱不出“我本是女娇娥”,便总是打他。
他觉得所有人,都不想让他做一个男孩儿。
从那一刻起,
他心底对于自己坚定的男孩儿认知,崩塌了!
眼角带着泪,
嘴角流着血。
他再次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……
他这一生的命数就在这声咿咿呀呀里,
荒了腔走了板……
“小尼姑年方二八,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……”
“我本是女娇娥,又不是男儿郎……”
一曲《夜奔》,被他唱的是宛如杜鹃啼血猿哀鸣。
甚是婉转娇媚。
谢大爷走了回来。
“一笑万古春,一啼万古愁!”
这是他对小红豆的评价!
张公公府上贺寿的戏班子定了下来。
全城瞩目!
风月班在张公公府上唱了一个月的大戏!
满南国的达官贵人都来看过!
风月班一下子便成了整个南国最火的戏班子。
而小红豆,也在张公公寿辰的那一天,
锦衣秀彩的登上了戏台。
他的大青衣让所有人着迷!
张公公开心的连声喊好!
一直到他唱完下台,
那一夜,
权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