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谁？”
“你别怕，我和你一样。”
“你，也，死了？”
“嗯。”
“你好，我叫顾斯恒。”
“我，我叫沈念知。”
女孩缓缓抬起头，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。男孩笑了，女孩怔住，望得出了神，这笑容真的好干净，像冬天睁开睡眼时看见的第一缕阳光，是暖的，也是令人欣喜的。
“想什么呢？”男孩不经意的一句话打破了不知持续了多久的宁静。
“哦哦，没什么......”女孩猛地低下头，努力掩藏泛着微红的脸。
“你，是怎么过来的？”
“啊？”女孩有点懵。
“我说，你，为什么来天堂......”男孩不禁扶额，真的要说这么明白吗？
女孩这才想起自己，确切的，已经不是自己了，是天使。
“我和我的家人本来是要拥有一个愉快的假期的，行程我们都安排好了，那天天气很好呢，空气也很好，但是......”
“出车祸了？”女孩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了。
“嗯。”默轻轻答应了一声，“不说我了，你呢，你怎么来的？”
“我怎么来的......”女孩闭上了眼睛。
该怎么跟他说，她是一个双手沾过鲜血的女疯子，一个为爱而失去理智的傻子，那天，她真的没想那样做，只是为了自保，那个花盆，谁知道那么重，重到一击毙命，她怕呀，但她也恨，恨那个人的薄情，恨那个人骗她，口口声声地说爱她，却亲手将她送进地狱般的地方，让她做山沟里傻子的媳妇。
看着他因惊恐和疼痛变得扭曲的脸，她的内心竟莫名地痛快，至少他不会再害其他女孩，至少他不再是她的男朋友，至少，她安全了。
可那种快感只停留了几秒钟，她的笑容渐渐僵硬，如果有镜子可以看看自己，她应该会被自己的戾气吓到吧。“呵，”她冷笑一声，缓缓蹲下，凝视着那张脸，凝固发黑的陈血合着仍从伤口处汩汩流出的鲜血，模糊了五官，只剩下那双瞪出眼白的眸子，那眼神中的狠与惊恐，仿佛在提醒她，那些他对她做的，和她对他做的。
这双眼睛，曾让她误以为这就是爱情的模样，让她沦陷，让她卸下防备，以为自己这艘飘零的船终于可以靠岸了。
鼻子一酸，什么东西模糊了双眼，直到流进嘴里的苦涩冲击着她的神经，她才想起哭。他对她做了什么，以前有多爱他，现在就有多恨他，他以前害过多少姑娘，以后会害多少姑娘，他死有余辜。
可她呢，她是受害者，但她杀了他，就算不用抵命，几年的牢狱生活也足以毁掉她的一生，毁掉她的家人。想到这儿，她的身体开始发抖，她不是没有勇气自己去面对应付的代价，但她不能够让家人和她一起承受这份痛。
想到这儿，她突然安静了，泪也不流了，这是她这一生最勇敢的时候吧。屋子里很暗，只有那扇窗户射进来一缕阳光，今天天气真好，她笑了，轻轻推开，失重的那一刻，她感受到了阳光照在脸上，虽然巨大的下坠感让她近乎窒息，但那种暖洋洋的感觉让她莫名心安。
“就当做场梦了，梦醒了，就好了......”
男孩似乎感觉到了对面女孩儿的异样，“如果不想说，就别勉强。”
她松了一口气，“我杀了别人，然后自杀了。”
女孩感觉到面前的男孩微微一顿，脸上掩不住的惊讶却转瞬即逝。
“哦。”
不到一秒，清晰坚定，一个字，究竟包含了男孩怎样的意思？
为什么要告诉他呢，他又不懂，想着想着，女孩自嘲地摇了摇头。
“喂，那边你们两个，愣着干什么，进来了！”
男孩欲言又止，女孩深吸一口气，露出看不出心情的笑容，“走吧，要过一段有趣的日子了。”
天堂，越来越近......
“起雾了呀，”男孩眯了眯眼，深吸了一口气，空气里飘着的清新的水果的味道，像极了儿时妈妈给自己剥的柑橘的甜味。
女孩看着最前边领路的人，他嘴里叼着的烟头燃着若有若现的火光。
“你听说过吗，据说这种引路人，是前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，才被派来干这个的。”
说话的是一个难产死去的孕妇。
“唉，这是造了什么孽，连个投胎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男孩身边的张老头连连摇头，就在昨天，他刚过完自己100岁的生日，突发心力衰竭，着急地走了。
男孩再一次抬起眸子，雾薄了一点，他看清了引路人的背影，坚实，高大，乌黑茂密的头发，应该是个青年。
他闻着柑橘味，脑子清醒了不少，雾在某个地方射出来的亮光的照射下渐渐消散，女孩抬起脸，惊喜地发现，这亮光，像太阳一样温暖。
“这是月光，人间的夜晚正是我们的白天，人间的月亮是我们的太阳。”
引路人拿下烟头，似乎在享受这份温暖。
“那我们的晚上——”
不知谁无意中问了一句，原本窃窃私语的亡灵们刹那间安静了下来。
他们将目光通通转向引路人，那个叼着烟头的青年。
“晚上——看你们自己。有的人可能就不会有晚上。”
话音刚落，引路人响亮地拍了拍手，“走吧，争取天黑前安顿好。”
前边的人开始挪动步子，静向后望了一眼，黑压压的，不知多长，全是人，不 是亡灵。
有的在大喊，有的在抱怨，有的在笑，有的在哭。
“没想到吧。”
“嗯？”女孩扭头看向男孩。少年的鼻翼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“没想到每天有这么多人来到这里，对吧。”男孩的语气很平静，平静得像是来过一样。
“人固有一死，从出生那一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