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破晓前。
王小洼天还没亮,就被隔壁各种壁咚的声音吵醒了。
他睡眼惺忪,打开窗户看了眼隔壁的灯光。
果然,老道师父的房内数道黑影纵横,像一个个皮球似的跳来跳去。
激斗正酣呢!
王小洼小时候有些心理阴影,最见不得这个。
就当没看见,关窗,继续睡会回笼觉去。
“噼、里、啪、啦、铿、锵......”
隔壁各种有节奏的声音,持续不断,也太有画面感了。
于是,王小洼摸到床边放着的桃木剑,躺在床上伸手挑开了隔在两间房墙上的一道气窗。
“师父,今天我就出门啦!”
“知道。”
“您不打算送送我吗?”
“自己去,师父懒,要多睡会。”
“那我做好早饭,要记得起来吃哈,刷完牙再吃。”
“师父修为有成,牙不脏。”
“我昨晚好像听到你打啵了。”
“滚!”
“......”
沉默片刻,王小洼又说道:“师父啊,我这次出门,没准能带个媳妇回来呢。”
老道张济元回道:“那太好啦,咱们雾隐峰也能喜庆喜庆。”
“师父啊,我的意思是,咱们院子是不是该扩建扩建啦,才五间房,我怕不够住呀,隔音也不太好的样子。”
“你自己合计合计,想好了,咱就建。”
“师父呀,我是这样想的,我听小黑巷的黄牛说过,现在青石镇上的宅子不贵,又宽敞又漂亮,将来很有可能划到落枫城内,有很大的升值空间,要不咱们去买一套?”
“嗯?”老道张济元的声音明显一顿,过了有一会,才回道:“小娃啊,镇子里空气污浊,且人声嘈杂,不适合我等清心净念的修道之士,况且,你将来要是有娃娃了,那里鱼龙混杂,形形色色的人都有,也不适合娃娃教育,镇里买房不好,金窝银窝也不如咱们山下的狗窝呀。”
“......”王小洼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,老道师父自己骂自己就算了,他王小洼可不认账。
尤其是想到栖凤山下石碑上还留着:“狗不得入内”五个大字呢!
“师父,您可真狗!”王小洼回了句,抓起薄毯蒙头,想多睡会,不想理老道师父了。
“小娃,”老道张济元叫了声,没人应,又叫了声,“小娃?”
“听着呢。”
“生气啦?师父又不是不准你买,不过,投资可以,想长住却不行,反正师父我是哪也不会去,就算是老死也要死在雾隐山上,师父可不想养个白眼狼,将来跟前连个伺候的人也没......”
老道张济元准备长篇大论,可王小洼不干了,说他是白眼狼?类似的论调王小洼听过了无数遍,耳朵都听出茧子了,絮叨得很。
王小洼嘟囔道:
“老古董,老封建,一点也不仙。”
“......”
闻言,絮叨无比的老道张济元立刻哑声了,像是卡了口痰,一时失语。
好像被徒弟嫌弃了,可他觉得自己的说辞还挺前卫的,也挺通情达理的呀,有商有量的,师父让徒弟在跟前伺候,也没毛病呀。
“咳咳,小娃呀,那个,咱觉得咱们山下的房子也挺好的呀,周围地又多,还方便你种粮种菜,多花点本钱,再多盖几间,建得华丽点,这里山好水好,镇里的宅子,还不一定有咱的好呢。”
王小洼对老道张济元的这段话,是深表赞同的。
可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搞建设搞装修,将来却有可能是别人住他的房子,吃他菜园子里的菜,就不淡定了。
“再好,那也是属于宗门的财产,就比方说吧,哪天大娃师伯要来霸占咱们的房子,您还能说不搬出去么?”
王小洼在和周长老短暂相处,经过周长老的处境遭遇熏陶之后,将心里滋生的一些有些阴暗的小九九给说了出来。
“嗯?”老道张济元明显发出了疑惑的声音,很快,就信誓旦旦地保证,“你大娃师伯会来霸占咱们的房产?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!你大娃师伯绝对不是那样的人!”
王小洼都能听到老道拍着胸脯保证的声音了,说道:“我就那么一说,大娃师伯不可能,不代表别人不可能,师父你想想,大娃师伯的接班人,他接班人的接班人,就有可能,到时候他们颁下一道法旨,你给还是不给?就算不给,三天两头地跑来敲一通锣打一通鼓,咱们还好意思住的下去吗?”
王小洼不自觉地就想到了白鹤峰的林景行,小时候仗着是二师伯独子,没事就带着一大帮子人欺负他王小洼。
就有说过这玄道宗是他们家的。
就有骂过让他王小洼滚出去的话。
当时王小洼初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的,心里多少是有点受伤的。
可他王小洼也不是省油的灯,还能真让个小屁孩给欺负了?!
不就耍得他们团团转,不就出了几个坏主意整治整治了他们一番么。
至于几个半大小子天天堵门,次次找老道师父告状么?
王小洼小时候可没少挨老道师父揍。
那时候老道师父还不怎么亲,打也是真打。
王小洼当时还不太清楚老道师父是为情所伤,经常有些昏头,不分青红皂白。
王小洼都时不时想着要怎么逃离玄道宗了。
这到后来老道师父才突然转了性子,对他好了起来。
好像就是某一年受欺负了,老道师父还偏心眼,有点向着二师伯那边。
王小洼孤立无援,小心肝拔凉拔凉的,于是就想家了。
想起家乡的落雪。
独在异乡为异客,离家的孩子是根草,那天的心境,也和落雪一样静一样清冷吧。
也就从那时起吧,老道师父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了,开始对他王小洼知冷知热起来......
王小洼又说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