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馒头有苏妤一个拳头那么大,叶沉洲足足吃了五个才停筷,但苏妤只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,碗里还剩两个。
叶沉洲昨天只觉得苏妤谦虚,不敢多吃,谁知道她的胃口真这么小,还说干活,饭都吃不了几口,哪有力气干活。
饭后,苏妤争着去洗碗,还好手腕伤口的位置比较高,触不到水,叶沉洲则在旁边重新捆散开的干柴。
苏妤洗得挺忐忑的,这其实是她第一次洗碗。
从前在苏府,她过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,如果不是父亲和继母逼婚,或许她现在还过着富足的生活。
也仅仅是富足罢了,贴身丫鬟是继母派去的,继母表里不一,父亲从不主动关心她,父亲唯一关心的只有黄金白银和高人一等的权势。
苏妤收回心中的酸楚,极慢地洗着碗筷,擦一下看一眼叶沉洲,全部洗完后见他没有责骂,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倒是比想象中简单。
而叶沉洲明明没有用眼看苏妤,当她全部洗完后,他紧接着就起身,把剩余那叠馒头放到锅里盖好,然后把碗筷放回原本的位置。
苏妤捏着手指,看着叶沉洲把一切善后,暗暗在心里记下该怎么做。
随后,叶沉洲独自出门去了,苏妤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,但她不能闲着。
苏妤去灶房拿出扫帚,扫帚是用竹梢做的,立在地上比她矮不了多少,苏妤回忆着下人们洒扫的样子,一点一点地扫地。
其实这院子和它主人一样整洁干净,根本不需要她打扫,苏妤无奈,好歹落些树叶下来,让她有点用武之地呀。
对了,叶沉洲今天换了身衣服,院子里的晾衣杆上光秃秃的,她可以去给他洗衣服。
苏妤刚抱着盆从灶房出来,叶沉洲就回来了,他手里提了两只长尾野鸡。
野鸡的双脚和翅膀都被藤条捆住,叶沉洲把它们放到地上,舀水洗手的空挡,问苏妤:“拿盆做什么?”
苏妤笑盈盈道:“洗衣服。”
盆里的是他昨日换下的衣物。
“你会洗么?”
她早晨洗碗的动作很生疏,而且那双手洁白细嫩,一看就是没做过粗活的。
洗衣服……当然也是头一次,苏妤微微收起笑,低头道:“我可以学。”
“由奢入俭难。”叶沉洲淡淡道,“你可以学,但不一定能适应乡间的生活。”
苏妤脸颊微鼓,红着脸道:“叶公子,你不也适应了吗?”
时间仿佛凝滞,好一会儿,叶沉洲才正眼看向她: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“虽然你干活熟稔,可一个人长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气场和习惯是不会变的。”
他孤高,冷言少语,行不苟合,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,却有稳重的气质和异于常人的胆识。
他也孤寂,一方小院,一间竹屋,一桌一椅,一人一马,形单影只。
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他,那就是褪去繁华的明月,独享清晖。
想必他也曾风华浊世。
苏妤再要解释,却突然不想开口了。
叶沉洲凝视她许久,他没想到,这双柔弱妩媚的凤眼除了只会可怜落泪,还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看破他的过往。
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,而是问道:“你叫什么?”
“……苏妤。”
叶沉洲点头,转身去马棚把黑马牵到门口,再把地上的鸡提起来,对苏妤道:“走。”
走?她能去哪儿。苏妤失落地低头,看来叶沉渊还是不想让她留下,她挪啊挪,离院门几步路的距离硬是走了许久。
路终究要走完,苏妤耷拉着秀眉,不情不愿地站到叶沉洲身边。
叶沉洲手一伸,把两只鸡递给她,这鸡被束缚得动弹不得,苏妤倒不怕,她错愕地接过,看向叶沉洲。
缰绳一拉,叶沉洲率先走出去:“路上想想要置办什么物件。”
这话是……
他允许她留下来了?
惊喜来得太突然,苏妤眼中的光彩渐亮,确认自己没听错后,嘴角止不住地上扬,苏妤回头看了一眼这闲庭小院,微笑着赶紧跟上叶沉洲。
走完一小段幽静小道,苏妤才发现大路的末尾就是叶沉洲的竹院,相当于他住在整个村子的村尾。
这里的人家为了方便,几乎都把自家房子建在大路周围,走了很长一段路后,苏妤才看到其他村民的房屋。
苏妤看了一眼叶沉洲疏离的背影,看来他是真喜欢清静。
途中,他们路过了冯老头的青砖瓦房和那妇人的家,冯老头不在,那妇人却把苏妤瞧见了,那妇人抚上自己的手,嘴里骂骂咧咧,眼露不善。
苏妤忙垂头绕到马儿的另一边,借马挡住妇人的视线。
叶沉洲目不斜视,只是眉间不可察觉地皱了皱。从竹院到镇上,两人一马整整走了快半个时辰,把苏妤累得够呛。
在置办东西之前,叶沉洲先要把两只野鸡卖掉。
小镇市集巷头的摊位要付月租租金,一月八百文,叶沉洲不常卖东西,自然没必要租摊位,再者镇上的个体商户每日靠买卖养家糊口,月租摊位几乎没有空余的。
也因此叶沉洲只能去人流不好的巷尾卖两只肥鸡,巷尾是日租摊位,半日三十文钱。
苏妤跟着叶沉洲步行于市集,从喧哗的巷头走到只有两三句吆喝声的巷尾,在最靠墙的那个摊位前停下。
马的缰绳被拴到身边的树干上,叶沉洲让苏妤把鸡放下,苏妤照做,然后把手伸到背后,暗自揉搓掌心的红痕。
叶沉洲重新把鸡翅膀上的藤条交叉别牢固,然后就不管它们了。
那些要买东西的人几乎都能在巷头找到心仪的商品,巷尾的客人寥寥无几,过了快一个时辰的时间,他们的野鸡既好看长得也肥,但无人问津。
苏妤看得有点着急,叶沉洲双手抱胸背靠在树上,眉睫微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