牡丹宴上皆是帝裔贵胄,似她这般身份,还是个小妖,想要去花宴恐比登天还难。是以,画角想了几种说服虞太倾的措辞,甚至想着实在不行就再豁出去一次,扮可怜哭求他。
但没想到,这些居然都没用上。
虞太倾已换好了赴宴穿的常服,雪色广袖襕袍,黑色缠枝纹镶边,玉带束腰,看上去风致翩翩。
画角一进来,他便命狄尘取出一套女子衫裙递给她。
这是一件湘妃色织锦襦裙,绣花披帛,雪色绣花斗篷,衣裙布料是贵女们才会穿的云罗纱,看上去华丽而不失雅致。
画角有些惊讶,这可不是她一个奴仆能上身的衣裙。
“虞都监,这是让我穿?”画角问道。
虞太倾点头:“今日随我去牡丹宴。”
画角没想到,她还未曾开口,事情便成了。她瞥了眼虞太倾,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,于是问道:“虞都监,牡丹宴上皆是贵人,怎能让妖进去?我不会被伏妖师斩杀吧。”
虞太倾扣好玉带,抬眸说道:“不会,你随我去,谁敢斩杀你。”
可是,她既随他去,也该穿奴仆的衣衫,为何让她穿贵女的服饰?
“虞都监,可是我穿这身衣裙,不合适吧?莫非,你是要我扮做哪家千金?”
虞太倾瞥了她一眼,说道:“其实,今日有件事相求。”
画角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,不可置信地问:“求我吗?”
真是活得久什么事都会遇到,居然还有虞太倾求她的一日。
画角轻咳一声,问道:“不知虞都监是要我做什么事?”
“劳烦你替我挡一个人。”
挡一个人?
这种活不是狄尘该做的吗,怎会是她?
画角疑惑地问道:“我一个朏朏妖,手无缚鸡之力,怎能替你挡人?”
“你若不愿,便留在府中吧,狄尘,去备马车。”虞太倾言罢,举步欲走。
画角忙一把牵住他的袖子,灿然一笑:“虞都监,瞧你说的,我怎会不愿意呢。小妖我能为都监挡人,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,荣幸之至,你放心,我纵然妖力不行,胆子也小,但为了都监,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。莫说挡一个人,便是挡十个也不在话下。”
虞太倾垂眼看着她抓住他的手,笑了笑:“此话,你可要作数。”
画角松开手,连连点头:“那是自然。我虽是妖,但也晓得一言九鼎。”
虞太倾整了整衣袖,说道:“如此,你好生打扮。”
***
牡丹园在城东山脚下,因着在阑安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,实在辟不出这么大一片园林了。
马车行了将近一个时辰,方抵达牡丹园。
虞太倾今日特地备了两辆马车,他和画角分坐两辆,由天枢司的枢卫赶车。
马车一停稳,候在牡丹园的宫人们便前来迎接。
一名宫女打开雕花的车门,朝画角伸出了手。
画角轻咳一声,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,故作矜持地将手搭在宫女手上,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。
不是扮怯懦爱哭的朏朏妖,便是扮端庄清傲的贵女,她上辈子大约是戏院的伶人,如今是来过戏瘾的。
这日的天色清朗,空中流云缥缈,陌上花开渐次,扑面而来的风里,有着缕缕暗香。
眼前的牡丹园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,估摸着占地得有二三十亩,四周以白墙围着。大门附近和围墙周边不仅有禁卫军巡逻,还有天枢司的伏妖师和枢卫走来走去。
戒备森严,妖物邪祟若想潜入,是万万不能的。
门前不远处,有一大片空地,已停满了各种马车和犊车,显然他们已是来得晚的。
画角提裙行了几步,颇觉不习惯。
她以往的衣衫皆以舒适耐穿易打斗为主,在都监府每日里都是着婢女服,绕梁阁的衣衫虽美,但并不算华贵。
虞太倾备的这条织锦襦裙一上身,画角便不自禁感叹,云罗纱不愧是被阑安城贵女竞相追捧,当真是柔软细滑。
只是,但凡昂贵的东西,有时不见得耐用,反而易碎,只怕刀鞘都能将衣裙挂的脱了丝。
画角缓步前行,织锦襦裙流曳而下,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辉。
虞太倾已自马车上下来,回身望向画角,淡淡日光晕染他的眉眼,漆眸莹亮如珠,眼底掠过一丝惊艳。
画角跟随虞太倾,在黄门的引领下,径直朝大门而去。
门前站着数位天枢司伏妖师,正在查验进园的贵人。其中一位画角认的,正是那日去品墨轩抓捕她的楚宪。
画角心中有些慌,别的倒是不怕,就怕楚宪说出拿着定踪珠追踪时曾见过她,万一引得虞太倾怀疑,便坏了。
楚宪与虞太倾说了两句话,抬眸朝画角望了过来,压低声音问道:“都监,这便是随你一道来的朏朏妖,怎生如此面熟?”
虞太倾瞥了一眼画角,又望了眼楚宪,问道:“面熟?你识得她?”
楚宪正欲开口,画角快步上前,抢先朝着楚宪施礼,笑道:“这位便是楚校尉吧?我原是绕梁阁的舞妓,与楚校尉有过一面之缘。”
遮遮掩掩倒不是痛快承认。
楚宪哦了声,点点头:“哦,那日在品墨轩。”
画角上前牵住虞太倾的袖子,笑靥如花道:“都监,还是快些进去吧,莫误了牡丹宴。”
这时,又一名伏妖师走了过来。他身上服饰与楚宪一样,想来是天枢司另一位校尉陈英。
他上前朝着虞太倾施礼,问道:“都监,公主殿下特意吩咐了,不允任何妖物精怪进入园内。此事,可需向公主殿下禀告?”
虞太倾点头道:“不用,稍后我会禀告公主。”
陈英躬身施礼,引着两人入了牡丹园。
占地几十亩的园林,不仅仅植有牡丹,还有芍药、蔷薇,此时都是花开之时,满园芬芳。
牡丹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