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散了两日,秋娘终于不肯再放过画角。
这夜,是她初登台的日子。
白羽和珍珠相帮着为画角梳妆。
白羽是个手巧的,为画角挽了双螺髻,额间点了花钿。又在髻上簪了一枚扇状步摇,一举一动间,步摇上的串珠摇曳生辉。
珍珠特意挑了件色彩潋滟的芙蓉御风裙,非让画角穿上。
衣衫是素底的轻纱,芙蓉花是彩线绣的,很是艳丽。上身后,彩绣辉煌,行走间,裙裾飘飞,翩翩若仙。
画角有些不情愿,她是要舞刀的,又不是跳软舞,这衣衫能行?
珍珠嗔道:“花椒啊,你当外面那些客人当真是来看你舞刀的?不是,他们是来看你的。如此妆扮,方有人看上你,愿意出重金包你。”
画角心说:那还是别了,她可不想被人看上。
然而,有时事情就是这么怪,怕什么来什么。
画角当晚是初次来到前院,真正见识到了绕梁阁的奢华热闹,也见识了秋娘的本事。
早在三日前,秋娘便已经将阁里新来了一只朏朏妖的消息放了出去,还在大门前挂了一张画角的画像,只不过,却是羞答答掩着面的。一侧还配了几个大字:有美一人,绝色含羞。
画角听闻这句诗,整个人顿时不好了,一如那日听到遇渊吟的诗句,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不过,或许有这种感觉的只她一人,阑安的纨绔子弟们可不这么想。
当晚的绕梁阁座竟是座无虚席。
画角站在帷幔后,凝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,还有一侧雅室卷帘内若隐若现的人影,忽然对乐女舞姬们钦佩起来。
众目睽睽之下献艺,这活儿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。
伴舞的舞姬为了衬托画角,皆是一水的素衣,此时已在高台上舞了起来。
画角的出场是要从天飘落,助舞的人将一条长长的织锦帛带递给她,示意她抓住。
画角此刻心中却另有盘算。
她想去涔水一趟,倘若有幸找到龙,说不定也能得到化蛇的踪迹。
只是要如何离开绕梁阁有些难办。
倘若她此时摔趴在地,秋娘或许会一怒之下让她滚蛋。她再在入夜潜入听雨楼,带走弄娥。
如此想好,画角将帛带缠在腰间。
助舞的人再三叮嘱:“落地前姿势要优美,飘飞时,记着胳膊要伸展。还有,舞过三曲后,故作不经意般蓦然回首,让面纱飘落。”
画角频频点头称是。
雅室内。
天枢司指挥使雷言端着茶盏品了口,偷偷瞥了眼身侧的虞太倾。
雷言以前是天枢司常客,最近却来得少了。不为别的,是觉得这阁里的妓女伶人越发一般,没什么看头。
今晚之所以来,是因为秋娘特意派人邀他,说是来了新妖。他左右无事,便想过来瞧瞧。当时虞都监在场,他便邀他一道来,他也就随口说说而已。虞都监从未应过他的邀,更不要说这种风月场所了。
令他意外的是,他竟然来了。现如今一脸淡漠地坐在他身侧,害得他连个陪酒的小娘子都不敢叫。
他也是不明白虞都监来这儿做什么?
这儿的酒他瞧不上,茶水更是端起看了眼就嫌弃地放下了,要说看美人,他回府揽镜自照不更好?
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。
他天枢司指挥使当得好好的,皇帝老儿忽然派给他这么一位都监。虽说天枢司实权还在他手中,但有个与他平起平坐的都监,又是皇帝亲派的,行事诸多不便。
要不是看在他弱柳扶风,没什么法力,他早想法子整走他了。
平日里在天枢司盯着他就罢了,这会儿出来寻欢作乐,他居然还跟了上来。
雷言心情不爽,端起茶盏一饮而尽。
这时,忽听得外面一阵欢呼声,他抬眼望去。
只见高台上,一位衣衫艳丽的舞姬飘飞而下。只不过不知她是吓的,还是怎么了,竟是双臂抱头,飞得摇摇晃晃,甚是狼狈。
雷言嗤地笑出了声。
实没想到看到这么有趣的场景,倒也不白来。
眼瞧着快要落地了,那朏朏妖还捂着眼,似是不敢向下望。偏那绑在腰间的帛带不知为何松了,这样子,怕是要摔个狗啃泥了。
下面伴舞的舞姬们惊吓连连,四散而逃,生怕跑得慢砸到了自己。
雷言放下杯盏,轻轻一笑:“这个朏朏妖,还真是胆小如鼠,秋娘怎么收了这么个妖。”
虞太倾神色淡漠地望着外面,一言不发。
忽然,欢呼声震天。
只见台下一道青影跃了上去,伸臂接住了坠落而下的人影。
画角是拼着要摔一跤的,是以捂脸缩头,期望摔得不太痛,只是没想到,预想中的狗啃泥并未来到。
有人飞身跃起揽住了她。
下坠的力道被他施法缓解了,他揽着她轻飘飘地落在台上。画角缩在他怀里,脸颊恰好倚在他胸前,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沁入心脾。
画角忙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,是一张年轻俊雅的面容。长眉如描如画,一双狭长的俊目淡淡望着她,关切地问道:“可是伤到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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