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太倾?
画角抬眼望去。
四月的天,正是不冷不热之时,就连日光也亮得恰到好处,既不刺眼,也不晦暗。柔柔的日光映在缓步走来的天枢司众人身上。
妖们一时看傻了眼。
来了几人?是男是女?生得高矮胖瘦?
这些她们一概不知。
她们的目光皆被为首一人吸引住了。
画角看清那人的模样,只觉脑子嗡了一声,有些眩晕。
九绵山上的白衣少年此刻身着锦绣华服,长发高束,固发的玉冠镶珠掐金,整个人贵气凌人。那张脸在华服衬托下,愈发俊美得惊心动魄。他的脸色瞧着倒不似那日那般苍白,在日光下,散发着淡淡的如玉光华。
看样子,病似乎好了。
只是,他竟然就是天枢司都监虞太倾?
也怪不得能调遣天枢司的校尉楚宪拿着定踪珠追踪她。
画角见到他,本能地想躲,又忽然想起自己此刻是妖,且脸又是自己的脸,方才放下心来。
待到天枢司众人落座,宴会正式开始,康王府的舞姬们开始上台献艺。
黑珍珠的魂好似被勾走了,扒着帷幔看傻了眼,就连白羽都有些心不在焉。彩衫难得没有出言讥讽。
画角说道:“你们啊,还是好好排练吧,那虞都监纵然生得俊美,可他却是有怪病的。一个男人,身体不行,光脸蛋好看有何用?”
一时间,四个妖八只眼同时盯住了她。
“花椒,话不能乱说,虞都监怎么会有病?再说,你又如何得知?”
“我瞧他也不像有病的样子。”
“你是不是瞧他比你生得好,嫉妒也不能乱说话。”
“是啊。”
就连一向话少的弄娥都附和了声,是啊。
几个妖七嘴八舌,便将画角嫉妒的罪名定下了,这会儿她们倒是分外齐心。
黑珍珠甚至一拍大腿,说道:“我可算晓得阑安那些关于虞都监的流言为何那般多了,那些多半都是和你一样心生嫉妒的人传的。”
画角一时好奇,问道:“虞太倾都有什么谣言?”
珍珠有些愤怒地说道:“那多了。那些人说虞都监和当今皇帝一起睡过,又和皇帝的熙贵妃睡过,还和康王睡过,据说和静安公主也一起睡过。”
妖有些词穷。
同榻而眠、入幕之宾这些词对珍珠有些难,总之都是睡过就对了。
画角哦了声,说道:“这么说,他还男女通吃啊。”
珍珠急道:“都说了是谣言。”
虽说谣言不一定是真,人家睡没睡过谁也不晓得,但至少说明,他是皇帝和熙贵妃跟前的红人,和康王交情匪浅,和静安公主关系也不错。
白羽好言嘱咐画角:“花椒,你可莫要胡说,倘若胡言乱语传到虞都监耳中,你的小命就没了。莫看他生得俊,人可狠着呢。瞧见他身边的侍从了吗,不知有多少妖死在他的剑下。”
白羽倒是个明白妖。
可以欣赏你的容颜,却也忌惮你的狠辣。
康王府的舞姬们献艺罢,便是白羽和珍珠。两妖一黑裳一白衣,宛如黑白双煞,舞了一曲《平生醉》。
再没想到,豹妖居然跳的软舞,而鹤妖却是舞剑的。两妖配合默契,花亭内赞声不绝。
其后便是彩衫和弄娥。弄娥抚琴,彩衫高歌。彩衫天籁般的空灵嗓音一出,花亭内霎时静了下来。
珍珠冷哼一声,说道:“要不是彩衫嘴贱,平时倒真想听她说说话。”
画角却被弄娥的琴音吸引住了。
她自小学音律,曲子听了不少,却从未听过这首曲子。
奏到动听处,画角眼前不自禁幻出深蓝色的天幕,空荡荡的无边无际,只有一弯冷月挂在天边,其下是疏疏的林。
如此孤独,如此寂寞。
“这是什么曲子?”画角问白羽。
白羽不屑地说道:“好像是叫什么寂,弄娥就这首曲子奏得最好。”
一曲罢,彩衫和弄娥下得台来,便有康王府的仆从过来传话,说康王召见她们几个,让她们至花亭去。
众妖面面相觑,一时不知是吉是凶。
她们毕竟是妖,花亭里有天枢司的伏妖师,让她们近前请安,还是有些惧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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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行妖心惊胆战地行至花亭前,垂头朝着亭中施礼,谁也不敢随意抬头。
席间已是酒过三巡,康王似是有了几分醉意,舌头有些撸不直,含混说道:“你们几个不错,舞跳得好歌也唱得好,起身吧,抬头让本王瞧瞧。”
几妖踌躇片刻,方慢慢抬起头。
康王二十多岁年纪,身着华服,头戴金冠,只是脸色有些蜡黄,显然是酒色过度。他的目光自几妖身上扫过,最后凝注在弄娥脸上。
“方才的曲子是你奏的?曲名是什么?”康王问道。
弄娥上前一步,施礼说道:“此曲名《寂冷》。”
康王斟了杯酒一饮而尽:“寂冷,甚好。怪不得此曲闻之令人心中生寂,如月下对影独饮。”
画角倒是未曾想到,康王居然也懂乐。
似他这般众星捧月的人,居然能听出乐音里的孤独之意。
康王一指弄娥:“你甚好,仙子,来陪本王喝一杯。”
满座宾客皆惊,只有王府侍从耐着性子上前说道:“殿下,那是绕梁阁的妖,您特意吩咐要请来助兴的,不是仙子。”
“胡说!”康王忽然将杯盏啪一声摔在地上,喝道,“明明是仙子。你,叫她上来陪酒。”
宾客们微微摇头,但谁也不敢上前规劝。生怕说错一个字,惹得康王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。
一时间,众人都将目光凝注在虞太倾身上。
虞太倾坐在花亭最东侧,与海棠林只隔着一道栏杆。此时,他托腮望着一树树海棠,对亭内的喧闹置若罔闻。
他虽身在花亭,但专注沉思的样子,与亭内康王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格格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