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梅她……
李君羡听至此处,见徐恪忽然沉默不语,忙问道:“香梅她怎么了?”
徐恪忽而长叹了一声,满眼又尽是萧索之色,他望着红木高台之上,此时的无花,已然一曲唱完,正怀抱琵琶,走下台来,向着那扇黑漆大门走去。
“咳!……香梅她那时出落得越发好看了,以至于我乍见她时,竟险些也没认出来。”
“当时的香梅见了你,都说了什么?”李君羡听得意犹未尽,遂接着问道。
徐恪连连摇头,心中的悲怆情绪已被勾起,他不愿再沉醉于缠绵往事中,随即言道:“君羡兄,往事如江河之水,毕竟已东流而去,今日我们只管饮酒,再也休提那些过往了!”
李君羡见徐恪面露悲伤,自也不好再追问他往事,于是指了指无花的背影
,又问道:
“贤弟,你再看看无花,会不会真如赵王殿下所言,她真的就是那位‘香梅’姑娘?”
徐恪再度摇头,“君羡兄,我觉得无花不是香梅。”
“她不是香梅,那她究竟是谁?”
“无花就是无花呀!”
“哎!贤弟,你又来了!”
“为何你同我师兄都会觉得,无花就不是无花呢?”
李君羡举杯与徐恪碰了一碰,旋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揩了一下嘴巴,这才道:
“贤弟,你可真是‘只在此山中,云深不知处’啊!那位无花姑娘,若只是一位卖唱的歌女,与你毫无瓜葛,何以她每次见了你都如此热忱,每次你只要来天音坊,她都会主动来找你,且每次她看你的眼神,都仿佛你两早已认识一般?”
“是么?”徐恪问道。
李君羡将酒杯放下,耐着性子讲道:“哎!贤弟呀,你要是心中还有疑惑,那我倒要再问你一问,你第一次来天音乐坊时,无花就认出了你,还知道你在青衣卫中做官,而赵王殿下来过天音坊好几次,有两次还是与你同来,可无花竟始终不知赵王殿下是哪个,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?”
“这……”徐恪低头沉思,确是如君羡所言,他与师哥李义至少一同来过天音坊两次,可每次无花总是在盯着自己,对于同样俊美无双的李义竟如同未见一般,而且,以李义七珠亲王与神王阁主之尊,整个长安城中几无人不知,奈何这位无花姑娘知道自己是青衣卫的千户,竟不知李义乃大乾赵王?这实实是有些反常。
徐恪再凝神回想,岂止是师兄李义,就连眼前的这位巡查千户李君羡,也是貌比潘安、质如宋玉,何以每次无花前来,竟也连看都不曾去看君羡一眼?
“还有……”李君羡接着言道:“咱们曾夜探天音宫,与玉天音交过手,贤弟又曾将落霜抓进青衣卫地牢,还将他右腿割伤,依照常理,贤弟应是天音乐坊之敌,也当是无花之敌。并且,贤弟还曾在数天前,就在这乐坊内公然‘调戏’无花,当着众食客的面,着实将无花羞辱了一回,照理无花应对你恨得咬牙切齿才是,可她为何非但从未对你气恼,且还如此关心着你,以至于昨日她还出言向你示警,说是‘有人要来杀你’?”
“这……”徐恪一时无语,已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“贤弟呀!”李君羡又拿起酒壶给自己与徐恪杯中倒满了酒,复举杯一饮而尽之后,方道:“就算是你二弟也当能看出,这位无花姑娘,绝非与你素不相识之人,她与你非但早已相识,且……必然对你又爱又恨,然终究还是对你爱之深矣!”
“这……”
“贤弟毋庸多言,依愚兄看来,这位‘无花’姑娘,定是你杭州城中与你青梅竹马的香梅!”
君羡还不肯罢休,又接着言道:“愚兄妄自猜测,赵王殿下说得没错!昔日的香梅姑娘多半未死,还在世间,她时时挂念着你,处处放不下你,是以终于忍不住相思之情,千里迢迢来京城找你……”君羡今日汾阳名酒已喝得不少,双眼已有些潮红,他手指徐恪,略带些醉意道:“贤弟呀!你那时已负了她许多,今日怎可再辜负她?她对你可是真心欢喜,她无时不刻都在问你,关心你每一日做的每一件事,她对你如此情真,如此美意,你怎可负她?!”
“君羡兄,我……”徐恪面露窘迫之色,实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。
他心中却在想,师兄与君羡兄所言均有理,依照常理而言,无花似乎确是一位我早已认识的女子,可她究竟是哪一位呢?难道真的是香梅?
他随即摇头苦笑,因为在他心目中,他是真真地感觉到香梅已离开了这个世界,虽然他曾有过万分不舍,虽然他曾有过千种悲愤,可是他知道,香梅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。
那么,“无花”究竟是谁呢?会不会是她?
忽然间,徐恪脑海里闪现出一位女子的身影,可是,他旋即又摇头苦笑,这怎么可能呢?
“这世上哪有这么离奇的事?一个人怎会生出如此大的变化?!”
而此时的无花,也早已开了那扇黑漆木门,隐身于天音坊后院之内……
徐恪正望着黑漆木门发呆,忽然耳边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:
“徐大人,有人将这个给你。”
“嗯?”
站立在徐恪与李君羡面前的,竟是天音乐坊的那位女管事。
女管事递给徐恪一张白纸小笺,随即转身自去。
徐恪打开纸笺,只见上面凌乱写着几行小字:
“今夜亥时,城西灞林原,落霜持剑恭候!足下若敢孤身来见,落霜必当竭尽所能,与足下一战!”
李君羡忙凑上前来,“贤弟,纸上写的什么?是谁给你的?”
“哦,没什么!……”徐恪忙将小笺一收,放入自己怀中,“是无花给我的,她叫我小心提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