惫到了极点,在颜氏的扶持下,走到外间的官帽椅前,扶着扶手慢慢坐下,心思仍旧牵挂在沉淮身上,听见张参木在跟刘三点商量。
“确实万幸啊,这是从阎王手里夺人。”张参木道:“你看接下来要如何用药?老朽让人去取。”
“不急定药方,”刘三点也感慨非常,“这缓过来了,咱们就得更稳妥些,你那辞云汤先多多备着,给他当水喝。”
高峻匆忙出去,喊人送热水,送新被褥,送各式用具。
人开始动起来,来来往往,却有两个仆人拎着个黄梨木食盒,站在锦衣卫身后,小心地问:“先前要的东坡肉和燕窝羹,不知道还要不要?”
东坡肉和燕窝羹,那是沉淮先前让高峻去正厅喊人时备的,以他的身体,哪里就能吃得这等油腻?
那些人都把这两味看成了沉淮的临终饭了。
高峻眉头一皱,挥手道:“不要。”
话音刚落,就听见苏芽在里面有气无力地喊:“要!怎么不要?我快饿死了。”
燕窝羹呢,这辈子,上辈子,两辈子加起来,她和娘亲都没尝过。
高峻一激灵,立刻反应过来,连忙将人喊住,送到苏芽面前。
揭开食盒一看,除了东坡肉和燕窝羹,还有四色热菜,香气扑鼻,正热乎。
苏芽弯着眼睛笑了,抖着手,将那一碗香滑的燕窝羹端到颜氏面前——
真好,还有命在,都有命在。
还能守着娘亲,守着喜欢的人,安稳地吃一碗热乎乎的好饭。
方才刘叔是怎么说的?
——沉淮要他给自己下勐药的时候说:我命由我不由天。
可不就是!
是天给我命,是天写我命,是天要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,可我没说过此生便要听天由命。
且看——
这身子是我的,由我;
这颗心是我的,由我;
这命是我的,我不想弃它,那便依旧是要由我!
苏芽端着喷香的米饭,又往嘴里塞进一大块东坡肉,眼睛里亮晶晶的,不知道是光还是泪,含湖不清地对颜氏笑道:“活着可真好啊,娘,你也多吃点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