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原一点红仍在沉睡, 房中亮着一盏孤灯,晏游穿过盈满月光的庭院,去见蔺尘星。
确认了中原一点红没有大碍, 蔺尘星推门而出,晏游才走进院子, 和他对上视线。
晏游对他微微笑了笑。
“你还生气吗?”两人并肩走远,不打扰中原一点红休息,晏游轻轻发问。
他知道蔺尘星此时此刻的心情与想法, 但如果由蔺尘星本人说出来, 他会觉得更加有趣。
蔺尘星的人设是个傲娇,十句话里有五句不能当真, 但面对对晏游, 意外地十分坦诚, 别扭道:“当然生气了……他怎么能说我不听人话!不听人话的分明是他!”
休夜大约是想起了蔺尘星没有记忆的旧事, 说话时语调冷冷,神情中也满是厌倦, 他说:
“——你还是这样,不管不顾, 只坚持自己的想法。”
你们两个都是不听人话的人设啊。晏游想, 说道:“不要这么说, 你俩半斤对八两。”
蔺尘星瞪他:“你说什么?”
晏游弯眼睛:“说了实话。”
蔺尘星沮丧地垂眼, 轻声道:“……他的意思像是我当初不顾他的想法救他,可大夫行医救人是天理, 我救人难道有错么?”
“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不知道,但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, 你生气也只是让自己难受罢了。”晏游淡淡道, “不要管他。”
蔺尘星默然不语, 真切地在沮丧。
晏游伸手摸摸他的头,蔺尘星恼怒地抬眼,迎上青年盈满笑意的眼睛。
“……你为什么笑?”
“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。”
晏游笑得露出一口白牙,手依旧放在蔺尘星头上,小神医一巴掌拍上去,怒道:
“别摸我!”
“不管我怎么摸,你也长不高了呀,摸一摸也无妨。”
“————有妨!!”
风萧一路紧追玉罗刹不放,眼见不管怎么甩都甩不掉风萧,玉罗刹隐隐有所欲忍不住磨牙:蛊师擅蛊,御虫之术了得,风萧肯定是对他下了蛊。
夜色将暗未暗时,玉罗刹在一偏僻的林野挥袖转身,直直迎上追在身后的少年。
“你追着我做什么?”玉罗刹心中有气,他入京之前一路顺风,入京后诸事都不顺遂。
休夜伤他不说,这位从没有招惹过的蛊师凭什么盯着他不放?
蛊师昂头,张扬道:“我乐意。”
玉罗刹的伤口隐隐裂开,他心情更加恶劣,见风萧这副桀骜的模样,眉头紧紧皱起:“那樊楼莫非还是我去不得的地方?我不过易容去听人说书,你至于盯着我不放吗?”
风萧道:“谁管你去不去听书——和休夜交手的人突然出现在小晏先生附近,我当然要以防万一。说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玉罗刹嘴角直抽,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风萧道:“一,你身上有伤;二,你在骗人;三,你不怀好意。”
……简直不可理喻!玉罗刹额角直跳,皮笑肉不笑:“仅凭这些便能得出结论,蛊师大人真是厉害。”
风萧轻蔑地一笑:“废话,不止厉害,还比你厉害得多。”
玉罗刹不止额角跳嘴角抽,伤口也似乎疼得更厉害了。
“阁下想多了……我确实与休夜有过节,但对小晏先生并无恶意,他才华横溢,喜爱者众多,我难得来次汴京,不想白白来一趟,所以才会去樊楼听他说书。”玉罗刹表面上心平气和地解释,内心因自己落得此番境地颇不是滋味——他活这么久,从建立罗刹教后从未有过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刻。
风萧担心他有目的——虽然他确实有借晏游来探听休夜的心思——但他不说,风萧还能给他硬安一个目的么?
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,玉罗刹现在并不想和风萧交手,一来风萧不必出手就能叫他毫无还手之力,二来玉罗刹的伤势禁不住运功动武。
风萧听他这么说,微微挑眉,随后道:“你看,你还在骗我。”
玉罗刹道:“我怎么在骗你?”
风萧道:“休夜和你有仇,又住在小晏先生家,接近小晏先生正意味着接近休夜。你当我是笨蛋?”
玉罗刹道:“可我喜爱小晏先生的故事是真的。你若是讨厌我接近他,那我便只当一个安静的听众。”
风萧不说话,盯着玉罗刹,仿佛在思考什么一般,过了片刻,道:“一诺千金,你若是违背方才说的话,我会好好教训你一顿。”
玉罗刹挑眉。
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说书人,对风萧来说有那么重要吗?
“那我身上的蛊……”
玉罗刹话说一半,语带试探。
“不,它要留在你身上。”风萧笑了一下,他眉眼锋利,笑起来时万分凌厉,注视着玉罗刹的双目里满是打量,“我相信你,却不放心你。你不打坏主意,它就没动静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罗刹教主想骂人,冷冷地瞪了眼对面的蛊师,教主头也不回,甩袖离开。
司空摘星,偷王之王,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。
他可以是路边行乞的老乞丐,过眼即忘的路人甲,娇柔羞怯的姑娘,背着箩筐卖菜的老人,酒楼中跑堂的小二,还能是夜色下在路边摊上吸面条的瘦弱男人。
司空摘星,成功到达汴京。
他刚和雇主见过面,雇主隐瞒身份偷偷摸摸,未与他坦诚相对。但司空摘星不在乎。
他喜欢有挑战和刺激的委托,这次雇主让他偷人,还是偷一个将死未死之人,没有比它更刺激的事情了。
司空摘星一手握筷吸溜着面条,一手抓馒头,宛若投胎转世的饿死鬼终于有了填饱肚子的机会。
余光中闪过一道银光,司空摘星抬头望去,苗疆少年大步流星,神色冷厉,从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