济状况优渥,不会没有人照看她。
可她不知道的是……原来陆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还默默做了这么多事。
难怪这些年,母亲不再极尽各种方式联系她,骚扰她,强迫她了。
轮椅上的老太太神色恍惚,瞳孔突然抽了一下,目光紧紧地落在施宁身后那颗怯怯的小团子身上。
呦呦今天和妈妈穿的是母女装,同样浅蓝色系的小毛衣,外面是浅蓝色的面包服。
施竺君转动轮椅,急速上前,粗粝的指腹抚上了团子温热的小脸蛋……
陆聿和施宁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。
大概是怕施竺君发病会误伤孩子。
呦呦起初对这个凶凶的外婆也是怕怕的。
但是她已经知道外婆就是妈妈的妈妈。
那是妈妈呀,全世界最亲的人。
呦呦想,也许外婆只是生病了,就像当初妈妈也得过病一样……
这样一想,呦呦就没那么害怕了。
她奶声奶气弱弱地试探道:“外婆……要不要捏捏呦呦的脸?大家都喜欢捏呦呦的脸哦,捏捏就开心啦。”
小团子甜甜的声音,进入了老太太的耳中。
她表情呆滞,旋即,竟是露出了多年久违的笑容。
“呦、呦呦?你叫呦呦?”
小团子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施竺君指腹颤抖,或许是知道自己皮肤粗粝,才愈发轻柔地抚摸呦呦的脸,生怕一不小心伤害到她稚嫩的肌肤。
“呦呦……是阿婆的外孙女?”
呦呦感觉外婆有一点点奇怪,但她已经不怕了,她歪着小脑袋,试探着喊:“阿婆?”
施竺君大脑嗡的一下,好像突然回到了现实。
阿兹海默症的患者时常会在犯病和正常两种状态下切换。
方才她见到施宁,一瞬间就仿佛回到了过去。
回到了小望被人拐走的时候……
那个时候她其实和女儿一样痛苦。
她痛苦自责。
那天,陆聿出差,施宁和她一起带着小望去海洋馆。
两岁半的小望看到别的孩子手里拿着一种五颜六色的棉花糖,就闹着要吃。
海洋馆热闹,卖棉花糖的柜台排了长龙。
施宁不想孩子失望,便走去排队,还叮嘱小望跟紧外婆,不可以乱跑。
但是半途中,正好处于更年期的施竺君突然尿急,而且是很急的那种。
她牵着小望,本想把孩子带进去。
但毕竟是女厕,许多年轻女孩出出入入,小望虽然才不到三岁,但也是男孩子,总归不便。
就在这时,一旁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,似乎看出她的麻烦,便主动提出帮她看一会儿孩子。
施竺君见女子面容和善,应该也是当了妈妈的年纪,而且她还摸了摸小望的头,夸小望生得漂亮。
焦急时刻,施竺君没有多想,只觉得上个厕所两分钟的事,她道了谢,想着快去快回便好。
没想到一出来,人就傻眼了。
那女子不见了。
小望也没有了。
刚才还奶声奶气叫她外婆的小家伙,再也找不见了……
……
短短两分钟,轮椅上的老太太已经满脸湿痕。
她似乎清醒了神智,看着面前的女儿、女婿、小外孙女……
“宁,你终于回来了,是阿妈对不住你,都是阿妈的错……都怪阿妈误事,弄丢了望仔,阿妈对你不住,都对不住你老公……”
说着,她手脚并用地要从轮椅上下来,试图给女儿跪下。
这么多年了,施竺君不是没有反思过。
当年她最常和阿宁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要高估人性,更不要高估男人的心。
她年轻时也很美,施宁是三个女儿中唯一遗传了她的容貌的。
她和前夫宁灏钧相爱的时候也轰轰烈烈。
宁灏钧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,家里不同意他娶自己,他就叛离了家族,和家族断绝关系,两人私定终身。
但渐渐的,人就暴露了本性。
从家里带出来的钱很快就花光了,他开始赌.博、酗酒,染上了赌瘾和酒瘾。
很快就败光了积蓄,每份工作也做不长。
后来都是她在外面打工养家,可最后宁灏钧还是欠了一屁股赌债,然后和一个富家女跑去了加国。
并且据传还很快就和富家女在加国生下了一个儿子。
施竺君一度把自己失败的婚姻都归结为生不出儿子。
所以她对三个女儿都很严苛。认为女人一定要独立,要胜过男人才行。
尤其是她们越长越大之后,大女儿施蔷各方面都平庸,施宁火了之后,也有不少星探来挖她,施蔷想着本来就考不上大学,勉强高中毕业,就出道试试。拍过戏出过唱片都没有水花,后来就嫁人生子,循规蹈矩。
小女儿施薇从小就像个男孩子,留着极短的短发,学习虽然不如施宁,但异常用功,平常连和男孩子说话的兴趣都没有,施竺君对她便也很放心,最后她如愿以偿考上了港大。
只有施宁和她最像,生了一副惊人的容貌,用老一辈的俗话说,就是红颜祸水,红颜薄命。
她看着施宁的事业高楼鹊起,不希望她嫁人息影,就怕她落得和自己一样被负心的下场。
但是在这些年里。
她也反思过许多。
悔恨不已。
但一切都太晚了。
她甚至不知道阿宁带着望仔去了哪儿。
后来医生才查出来,原来她在更年期时就已经患上了阿斯海默症。
那时望仔被拐,激化了她的病情发展。
此后这十年,日子就更是浑浑噩噩,时而清醒,时而疯癫了。
……
就在众人都竭力阻止老太太下跪的时候。
施竺君看着软软的团子,忽然又陷入了迷茫,她看了看呦呦的小圆脸,又抬头看了看施宁的脸。
一下子,乱套了。
“呦、呦呦……?”
“不,不对,是阿宁,是阿妈的小阿宁,来阿妈抱抱,阿妈亲亲!”
已经分不清过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