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人们喝完清粥后, 开始了漫长的劳作。
钟离今天再也没有多余的话可说。
对于温迪用风托起货物装个样子的摸鱼行为,他已经见惯不惊,甚至还会出手帮他搬几个。
不得不说,某种程度上, 有这样一位伙伴相陪是令人愉快的——
前提是如果温迪不突然捣乱。
这位伙伴脸上永远挂着从容的微笑, 自然而然地感染着身边所有人, 甚至观察入微, 十分懂得如何照顾人心。
在烈日降临时, 一阵清风吹拂而来,将夏日的燥热和劳作的疲惫驱赶得一干二净。
风轻云淡, 平和静好。
但风神永远是不甘于安静的。
他忽然开口念诵:
『谁也没有见过风
但在炎热的夏日
你的发丝微凉
花香沁人心脾
那是我指尖的气息』
虽然, 风本是清凉的。
虽然, 少年也很清凉。
但莫名地,钟离感觉周围气氛有些燥热,忍不住说:“阁下诗才绝佳,但似乎不该对着我念……”
温迪有些失望地住了口,眼神幽幽地望着他。
钟离被那双翠绿眼眸看着,不由开始怀疑, 难道自己说的话太重了?
也不知道蒙德人的交往到底是什么习俗,他确实应该找本蒙德人文书籍来参考一二……
“为什么不能?”
风一般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,蓝绿色发丝扫过他的耳畔。
“言辞轻浮,有失庄重, 总之……不应如此。”钟离面色严肃,但越说越没底气, 若是两国之间存在文化差异, 待客时也应当包容大度, 怎能强求对方让步?
温迪又问:“那么……你是觉得我轻浮?”
钟离沉默半晌。
是与不是, 这回答都十分失礼。
他开始后悔自己提出这个话题,良久问:“你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话?”
温迪理直气壮:“这是我身为吟游诗人的天赋!”
钟离心道,风神的天赋就对着自己说这些话?
以璃月通行观念,这般言语并不适合,但强词夺理的风神并不在意这些。
风神只是懒懒地闭上一只眼,无辜地眨了眨另一只眼眸。
翠绿的眼眸里浑然一片灵动的色彩,宛若最无邪的稚子。但面上的那抹笑意,却比最风流的浪子还多情。
钟离轻轻一叹,却忽然嗅到……
空气中,一股风与花的气息。
『花香沁人心脾,那是我指尖的气息』
这句诗回荡在他耳畔。
如此清晰。
如此应景。
温迪可怜兮兮地哀求:“作为老友,你应该助我成为提瓦特最棒的吟游诗人,怎么能离我而去呢?”
钟离确实有转身离去的想法,没想到被对方看破,不过——
这话怎么听起来如此幽怨?
仿佛他做了什么伤人心的事情一样……
温迪忽然又问:“何况——我看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吗?”
钟离想出口澄清,但也能料到,就算澄清也还会被继续追问。
比如,这还不开心吗?那你还想听什么?
于是钟离连反驳都放弃了。
温迪见对方沉默,开始得寸进尺地抱着他的手臂,轻轻地摇晃起来,微笑着说:“帮帮我啦!钟离哥哥~~”
钟离怔住。
怎么就感觉这话比那句“这是我小弟”更难应付呢?
作为七神中最古老的岩神摩拉克斯,确实年长于风神,也并不排斥照顾对方。甚至在两人初次会面前,他便决定,如果蒙德需要帮助,他将倾尽所能帮忙。
但现在——风神要他帮的是什么忙?
什么忙?
千古不移的岩石,罕见地感受到遇到了无法面对的困难。
不知是否是因为清风的拂动,身边忽然传来一个虔诚的声音:“风神巴巴托斯大人,请保佑我家人安康。”
只见一个瘦小的码头工人微微低着头,双手合十,正在虔诚地祷告。
温迪当场呆住。
钟离揶揄一笑,打趣道:“看到你的信徒了吗?呆子。”
温迪沉默良久,无奈地说:“怎么回事?璃月人怎么不信岩王爷?”
钟离反而问道:“岩王爷并不是专/制的神,为何要限制百姓的信仰?”
温迪轻咳:“我只是觉得,岩王爷应该靠谱一点吧。”
那瘦小工人却振振有词地反驳:“谁说的?岩王爷掌管土地,但是海上的风指引着船只的方向,信风神当然没错。”
钟离附和:“确有几分道理。”
那瘦小工人的信仰受到了肯定,马上打开了话匣子:“我是个风神信徒,姓王名和顺,名字是父亲取的。父亲已经远航,我便在这里祷告,希望风神保佑他一路和顺平安……”
温迪仍在疑惑,这璃月的海风也是他要管的?
钟离抱着拳,用手肘轻轻地撞了撞温迪,一副看好戏的样子。
王和顺继续说:“风神是一位自由的神明,他带领子民反抗暴君,是一位多么爱人的神明啊!”
温迪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,摸了摸头。
钟离颔首道:“以普遍理性而论,风神确实是一位自由的神明,再自由不过了。”
王和顺如遇知音,热情地问:“你也懂得自由啊,这位兄弟,是叫钟离吗?”
“对。”
王和顺热情地邀请道:“要跟我一起向风神巴巴托斯祷告吗?”
钟离乍一听到这个邀请,大觉新奇,谦虚地问:“还未请教王兄,应当如何祷告?”
王和顺双手合十,口中念念有词:“风神是自由的,所以祈祷也是自由的。只要你足够虔诚,就算把话放在心里,风神也能听到。”
钟离看了一眼温迪,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戏弄对方的想法,于是学着那风神信徒,有模有样地祷告起来。
王和顺赞道:“我看钟兄很虔诚啊,愿风神护佑你。”
钟离轻声说:“那可不必,别来找我麻烦就好。”
话音落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