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又从桌上掏出一封信,递了过来,“蕴华递过来的信中说她有了身孕,二娘很快就要有一个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了。”
“我要当姨母了?”季明棠惊喜地说道。
林拂微含笑点了点头,“去旁边玩去吧,我还有些事要与严嬷嬷商量。”
季明棠拿着姐姐的信走到了屏风后面。
交谈声透过屋中的云母屏,隐隐约约地传入她的耳中。
“夫人,虽说大小姐与国公府的二郎琴瑟和鸣,惹得人人艳羡;可是二小姐嫁进侯府后是什么光景还未可知,您应该教她些侍奉婆母、郎君的道理,而不是整日跟着您四处行商……”
大夏官宦人家的子女大都早早地定下了亲事,二小姐和定北侯府那位小郎君的婚约也是如此。
“大不了和离就是了,”女子漫不经心地说道,“有我在一日,难道还会让二娘受旁人的委屈?”
耳畔的声音逐渐模糊,季明棠呢喃了一句:“阿娘……”
她伸出手想去触碰女子的脸庞,周遭的光景却碎裂成一点点的碎片。
远处山林传来婉转清亮的鸟鸣声,季明棠在睡眼蒙眬中睁开双眼,才发现自己仍然置身于净善寺的别院。
她直起身子,望着窗外微亮的天色出了会神。
曾经,她和全天下所有的小娘子一样,对未来的夫婿满怀羞涩和期待。只是后来大病一场,才将儿女情长的绮思都抛在了脑后。
细细数来,自己这位亡夫已经是第二次入梦了,不过与上一回不同的是,母亲也出现在了这个梦境之中。
季明棠暗自思忖,莫非宋珩是因为得不到敬奉,才会屡屡入梦?
既然这样,不如给他设个牌位、多加供奉,她再找净善寺的大师做一场法事。
季明棠拿出一把短小精致的匕首,又翻到过年时剩下的桃木板,却在即将下手时犯了愁。
万一他嫌弃她的字太过寒碜,再度入梦烦扰自己,该如何是好?
女郎的眼神在四周逡巡一遭,瞥到三郎昨日送来的字帖后,一个绝佳的法子逐渐浮现在心头。
或许是因为她抱怨过自己的字迹太过潦草,三郎特意用方正的馆阁体写了一本帖子。她从其中找出来“先夫定北侯宋珩”几个字,先描摹其形,再转刻在牌位上,看起来就足够工整了。
还不到用朝食的时间,季明棠已经用匕首刻好了大概的样子。
今天早上吃的是皮薄馅大的绉纱馄饨。将一碗馄饨全部用光后,她走出房门,正好瞥见知竹院的院门留着一条缝隙,皂角的清香从中传了出来。
季明棠不禁有些好奇,今日的天气不如前几天好,三郎怎么突然开始浆洗衣服了?
兀自疑惑时,隔壁院子的郎君也从门中走了出来。四目相对的瞬间,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下的一片乌青。
季明棠咦了一声,好奇道:“三郎,你昨日也做梦了?”
一开一合的唇瓣带着盈润的光泽,宋珩盯着那处淡粉色轻笑一声,“是,昨夜……做了个好梦。”
女郎刚想开口说点什么,头上突然刮起一阵风,视野中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大鸟,扑闪着翅膀停在了知竹院的屋檐上,惊得她改口道:“这是哪里来的隼类?”
净善寺经常能听见鸟雀鸣叫,却甚少有鸟类这样大喇喇地闯进别院。
白团原本跟在主人屁股后头,看到这只白隼的瞬间,它浑身的毛毛都立了起来,口中张牙舞爪地发出“嘶嘶”的声音,摆出一副随时都要战斗的样子。
白隼也不甘示弱,在墙上扇动着硕大的翅膀。
季明棠赶紧把紧张的狸奴抱回了屋内。
再次出门的时候,白隼已经停在了三郎肩上。或许是这鸟的眼神太过凌厉,竟让她产生了隐隐的错觉,仿佛眼前之人并不是什么温润的书生,而是战场上策马杀敌的将军。
她隐去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想,好奇问道:“这隼是三郎养的?”
青年郎君略一点头,又用手摸了摸白隼额间的羽毛,温言道:“京城离北地太过遥远,这只小隼便用来和家里人互通书信。”
季明棠这才注意到白隼爪上的字条,惊叹一句,“它有名字吗?”
“咳,就叫白隼。”
三郎起的名字当真是朴实无华……不过白团、白隼,听上去倒像是一家人一样。
女郎的胸腔中涌上隐秘的开心,连她自己都难以辨别这股欣喜出自何处,于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开口道:“我能摸一摸它吗?”
青年点了点头,季明棠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白隼身上,指尖传来一种不同于狸奴毛发的触感,让她觉得新奇不已。
她收回手,冲着三郎笑道:“我正要去找寺内的大师做法事呢,那就不打搅三郎看书信了。”
“法事?”宋珩双眉微挑,声音中颇为疑惑。
季明棠点了点头,语气中略带了几分苦恼,“不瞒三郎,这几日又梦到了我那夫君……”
青年的双手无意识地握紧,面上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:“二娘梦到什么了?”
只有白隼察觉出主人心绪不平,轻轻地啄了下他的肩膀。
季明棠叹了口气,半开玩笑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