仍旧精神抖擞,看了眼旁边一起听了几个日夜的小女儿,困倦而强打精神的样子,对闻莆说:“送恕儿回去休息吧。”又对许颐说,“先生再谈谈《强齐策》如何?”
许颐欣然笑道:“乐意之至。”
齐恕一听要谈《强齐策》,立即推拒道:“不了,我就在这儿,困了就在阿父这儿眯一会儿。”
齐王便让闻莆叫来朝食,边吃边谈。
闻莆送来酒肉饭菜,齐王吩咐道:“闻莆,你出去守着,谁来也不见。”闻莆只好叹气走出去,守在门口。
刚吃了几口,齐王翻开《强齐策》入目便不觉放下了筷子,凝眸思索之际,齐恕抱着碗也凑上去,贴在齐王身边,齐王让出半个身位来,父女二人边吃边看。
许颐见此,霎时眼中盈泪,既是感慨自己漂泊半生未逢明主,今时今日终于有人能一窥自己心中韬略,他胸中积累的才学见识像决堤倾泻之江,滔滔不绝奔腾不息,诉尽平生,而这种汹涌的奔泄,有幸遇到宽厚的空谷沧海,稳稳涵收住他的澎湃。又是感叹如此夙兴夜寐废寝忘食之国君,世所罕见,如此父女君王,前启后承,何愁国不能强。
许颐在齐恕与齐王翻阅的间隙,看到这比他年长四五岁的君王,还有那小他十七八岁的小君,寻常如普通父女,又远超普通父女。父亲身上有一种长者的宽厚与仁慈,有高山瀚海一样的博大,他仿佛生来就是做万民君父的,似沧海同山岳,沉稳可靠,他更像儒家教化下温淳敦厚的仁君,然而他又孜孜以求,不死不休——一个温柔刚强的贤君。
那个小女儿,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早慧,又仍旧有符合年龄的天真单纯,锐利狡黠,慧眼识才,机巧应对,她还没有她父亲那样的沉静深远,但她有剑指苍天的胆气——一个锐意进取的少年英主。
许颐静静地看着这对父女,露出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