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铛…铛…铛……”
大中十二年腊月十五日,在晨钟作响间,群臣纷纷来到紫宸殿上常朝。
“入班……”
在鸿胪寺卿的唱礼声中,南衙北司等官员纷纷入班,脸色十分难看。
昨日的几份奏表将群臣心情挑拨,几间沉浮。
先是李承勋奏表正平大捷,引得南衙北司官员纷纷松懈。
再到崔屿、蒋系、郑助、马明光四人联合弹劾李承勋假传军情,以致官军临汾惨败,南衙北司官员纷纷试想对策。
不等他们想清楚,却又接到了李承勋解释的奏表,声称击破崔屿等部精骑不过千余人,实乃崔屿四人志军不严,方才给了叛军机会。
如今叛军余寇不过二千余骑,皆走入河阳,李承勋请表入河阳讨平叛军。
李承勋用来解释的奏表还没冷下来,昨夜子时又有奏表从河阳发来。
河阳三城节度使韦澳奏表朝廷,称叛军三千余骑走入泽州,请问朝廷是否需要河阳镇兵马讨击叛军。
前后一昼夜,南衙北司被河东道的军情折磨不轻。
现在他们对河东道的情况完全摸瞎,毕竟李承勋奏表大捷,但崔屿、韦澳等人又奏表叛军尚有数千精骑。
既然如此,李承勋口中的大捷是真是假?
一时间,迷雾眼前,群臣疲惫。
“贺……”
“上千万岁寿!”
“平身!”
伴随着鸿胪寺卿提醒,群臣称贺,而走上金台并坐下的李忱则是回应平身。
待群臣坐回月牙凳上,李忱这才开口道:
“几日前,讨击使李承勋奏表正平大捷,称讨平叛军部众三万,甲首三千,仅有千余骑逃亡翼城。”
“河中、泾原、邠宁、凤翔等镇节度使听信捷报,故此遭遇贼军精骑夜袭,丧师八千余。”
“监军马明光弹劾李承勋假传军情,李承勋称贼寇北面留有余兵千骑,而今叛贼会师后仅骑兵两千余。”
“贼军破翼城,走入河阳,河阳三城节度使韦澳奏表贼军三千余骑,往魏博逃亡,请表讨击。”
李忱将时间线梳理,随后开口道:“这叛军走入关内道后,朕记得他们不久便仅剩精骑三千。”
“如今讨击近两月,朝廷兵马折损一万七千余,而贼军依旧猖獗,兵力甚至多出数百骑。”
“劳请诸卿告诉朕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……”
说到此处,李忱咽喉有些许瘙痒,很想咳嗽。
只是担心群臣看出他身体虚弱,故此强行忍下。
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,令狐綯主动站出来作揖道:
“陛下,贼军走入河中后,煽动河东胡杂参军,因此壮师三万余。”
“讨击使李承勋正平大败叛军,叛军东逃也属事实。”
“只是诸将不曾想到,叛军在北边留有后手,这才夜袭到了朝廷兵马。”
“以臣之见,夜袭临汾官军的叛军精骑数量应不下两千,而南边逃亡的叛军精骑应该在千余左右。”
“李讨击大捷属实,崔使君等人所言也没有错。”
令狐綯将事情疏解,但最末那句话却形同虚设。
李承勋与崔屿等人必然有问题,不然也不会招致大败。
李忱紧皱眉头,萧邺站出来作揖道:“陛下……”
“如今诸镇兵马连败两场,士气不可用,臣以为当遣散诸镇兵马返回驻地,留平夏部精骑,另置讨击使围剿叛军。”
萧邺这话说完,令狐綯便作揖道:
“陛下,臣以为不如请裴使相节制宣武、义成、昭义、河阳四镇兵马,讨击叛军。”
“此外,叛军既然想要走入魏博,那可勒令魏博何弘敬御敌于镇外。”
夏侯孜、李承勋两人都指挥不当,加上叛军走入河北、河南。
此地有威望节制诸军的,也只剩下当初劝李忱立储而被罢黜宣武的裴休了。
突然听到裴休的名字,李忱心里有些不喜,但他也知道,如今河南河北两道中,适合节制诸镇讨击的,只剩下裴休一人。
如果继续耽搁,等叛军走入魏博,那事情就不好办了。
想到这里,李忱只能开口道:“同平章事、宣武军节度使裴休,充任赤水叛军讨击行营都统制置等使,节制宣武、昭义、河阳、义成、天平诸镇。”
“陛下圣明……”
眼见李忱同意,群臣纷纷称其圣明。
不过在讨击使人选选定后,眼下又有一件要事需要李忱解决。
“陛下,此前府库中挪用六十万贯钱帛已经消耗一空。”
“如今凤翔诸镇散兵归镇,另需数十万贯犒赏,而河南河北诸镇官兵讨击叛军,也许钱粮。”
“度支艰难,已无钱粮发放,劳请陛下圣裁……”
主管度支的蒋伸站出来开口,李忱听后脸色一黑。
国库都空了,还让他圣裁,他能怎么圣裁?
眼下情况,唯有加税这一条路可走,但七月的水灾历历在目,如果这次加税后再发灾情,那岂不是又要怪到他头上。
想到这里,李忱沉默不语,目光却看向令狐綯与萧邺。
萧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