瘦骨嶙峋的手臂无力地举着,手中空空如也,眼中却充满了祈求。
他们或立或坐,或倚靠在官道两旁,每当官道上有行人、马车经过时,他们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将祈求的目光投向那些过往的贵人。
那目光中蕴含的不只是求生的欲望,更有对往日富足生活的无限眷恋。
然而,那些锦衣华服的身影匆匆而过,仿佛没有看到这些绝望的眼神,只有偶尔几张干硬的胡饼从马车中抛出,成为饥民们争夺的焦点。
在这片干旱的大地上,连一丝湿润的气息都成了奢侈。
天空没有一丝云彩,烈日如火,炙烤着大地,连那曾经欢快跳跃的昆虫,如今也消失得无影无踪,唯有饥民们的呼吸声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显得尤为顽强。
远处,守城的兵卒谈笑风生,似乎在他们眼中,这数以千计的饥民都是空气,不值一提。
悟真一行人已经没有多余的胡饼来救助灾民,只能怀着沉重心情走向城门。
在城门口检查鱼符时,悟真还能听到两名武官谈笑的内容。
“你是不知道,昨夜那三个小娘子的滋味,简直舒服极了!”
“好小子,等会我也去城外选几个小娘子。”
“选吧,反正一斗米就能买一个,买那些十二三岁的正好,身子嫩……哈哈哈哈!”
听着二人口中的污言秽语,悟真紧握手中缰绳。
他很想做些什么,可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成事。
“进去吧。”
检查鱼符后,悟真一行人得以放行。
走在回乐城的街上,贩卖粮食的粮商络绎不绝,许多摊贩摆摊卖食,香气扑鼻。
只是一面城墙,便隔开了城外的残酷,城内的繁华。
“这城内那么多粮食和粮商,为何不赈灾啊!”
队伍中一名直白忍不住开口,不等悟真制止,便有粮商听到后轻蔑朝他看来。
“赈灾?”粮商嘲笑道:“你以为赈灾是你想赈就能赈的?”
说罢,他与其他几名粮商说笑着离去,而旁边摆摊的摊贩也嘲笑着他们的天真。
见那摊贩也在笑,直白不满瞪道:“你笑什么?”
“笑你们这群人不知道世道险恶。”摊贩摇头收拾桌椅。
见状,悟真主动将马拴到一旁,坐在了摊位上:“来十碗羊汤,不知可否为我们解惑?”
“解惑?”摊贩闻言眼睛一转,指着自己的摊子说道:
“我这里还有三十三张饼和十二张蒸饼,你一并买了我就告诉你。”
“好!”悟真没有丝毫犹豫的拿出一吊钱放在桌上。
见到这一吊钱,摊贩脸上立马摆上笑脸,一边转身去为他们盛羊汤,一边解释道:
“这赈灾倒是不难,可城外的灾民都是买卖啊。”
“买卖?”悟真愕然,摊贩却笑呵呵说道:
“四周灾民过来之后,城内的一些大户就能低价将他们之中身强力壮、容貌清秀者买做奴婢,贩往长安。”
“这……”悟真瞳孔震动,强忍道:“这不符合律法吧?”
“都这世道了,哪还能按照律法一板一眼的来?”摊贩不以为意说着。“别说逼灾民做奴婢了,就是违反禁令,也不过些钱就能摆平。”
解释间,远处忽然传来嘈杂声。
众人循声看去,只见一名穿着戎装的兵卒正在用马鞭抽打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女子。
那女子哭嚎着,却无人敢管。
摊位上,一名直白忍不住起身,却被悟真一把抓住。
“大德,我……”
“我们管不了!”
悟真心中同样盛怒,可那又如何。
这是灵州,不是河西。
“大唐怎么会是这样子的?”
那人攥紧拳头被悟真拉回椅子上,而那小女子的哀嚎声却持续在他们耳边响起。
那摊贩将食物上齐,擦了擦手后便看向那小女子的方向,唏嘘道:“估计又是个要偷跑的小女娃。”
“这些女娃娃不知好歹,以为跑了就能活下来,却不想跑出来也会遇到人牙子。”
“跟着这些军头,顶多被欺辱一段日子,等军头腻了,还能以奴婢的身份在府里待着。”
“要是被人牙子拐了,恐怕会被卖给一些贫穷的老汉家中,不仅要伺候老汉,还得伺候田地。”
他话音落下,那小女子也被打得叫不出声,被那军头提着拖回了自家院子里。
悟真等人一时无言,只能埋头强忍不适,将肉汤与饼子吃了大半,剩下带在了身上。
一路无言,众人往驿馆寻去,不多时便寻到了回乐城的驿馆。
本以为今日到此为止,却不想他们在驿馆门口见到了熟悉的面孔。
“张长史?!”
悟真及几名直白、兵卒哑然,而正在与驿卒谈笑的那身影也转了过来。
“悟真?!”
张议潭十分欣喜,连忙上前对悟真等人行礼。
“我已经听闻你们与高进达入长安的事情,不曾想还能在此地碰到你们。”
“长史您也是来入朝的吗?”悟真脸上终于出现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