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盏亮,一盏灭。
蒲团上跪着一个人,正埋着首,缓敲木鱼: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
“小女宁溶月,见过陈二爷。”
木鱼声不停,直到豆大的雨滴顺着她的青丝,一滴滴地砸上青砖,陈晏生才放下木鱼,转过身。
她惊得小退半步。
陈晏生的脸,一半剑眉星目,貌比潘安,一半被火烧得面目全非,彷佛黄泉边最丑陋的夜乞叉。
“吓到了?”
她曾看遍九幽魑魅魍魉,见过比陈晏生更加面目可憎、凶神恶煞的脸,她不是畏惧,而是惊愕。
“没。”
“呵……”
陈晏生笑了,这一声笑,轻轻浅浅,像春日的第一阵柔风吹到脸上,暖暖的,淡淡的,痒痒的。
“宁姑娘遇事波澜不惊,难怪阿仁喜欢。”
陈晏生的笑越深,深到俊秀的半脸顾盼生辉,佛光普照,丑胜鬼魅的半脸越发狰狞,犹如魔临。
“陈公子独具慧眼,遇上他,是小女福深缘厚。”
“呵……”
陈晏生又笑了,这一声笑依旧轻浅,可入到人耳却如冬日的第一阵寒风,冰冷、刺骨、又无情。
这个人,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?
“坐吧。”
“谢陈二爷。”
“贫僧法号戒欲,宁姑娘可以直呼贫僧法号,亦可唤一声师傅。”陈晏生双手合十,“阿弥陀佛。”
佛号在空荡的塔楼盘旋成回声,伴着甘甜宁静的檀香,在耳边来回震荡,彷佛能把人心荡清澈。
黄泉有鬼,名唤画皮,此鬼善变化,或变作神佛、或变作至亲,能勾得鬼魂散了六魄,灰飞烟灭。
眼前的陈晏生,像极了画皮鬼。
“二爷的法号是自取,还是高僧赐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