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清,这究竟是寒冷,还是阴冷。
东风笑和颜歌低声交流了一会子便噤了声,东风笑反手从怀中掏出那同心结来,将这小小的结抱在怀中,蜷缩着身子靠着墙边便沉沉睡去。
她会活过今夜,她一定要活过今夜。
她还要活着出去,同他共话桑麻。
这夜本是一片死寂,直到,对面的牢狱里传来一阵嘶哑的、诡异的笑声。
众人皆惊,却是瞧不见声响,隐约有一个男声在急切地唤着狱卒,隐隐地又有拉扯、撕裂之声,脚步声渐起,烛光也渐渐亮起,东风笑凝了眉瞧向对面,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那结,却只见对面似是有乱发摇曳,惨惨的烛光映着对面人的脸色一片煞白。
她听见一旁牢狱里的颜歌也有些动静,‘窸窸窣窣’仿佛是后退,东风笑正欲抬手敲那墙板让颜歌莫要轻举妄动,却忽而听见那边‘砰’的一声闷响。
继而,便是一个男子的低呼,借着微光,能看见一团东西如土委地,一旁,一个人影剧烈地颤抖着、瑟缩着。
“他、他……”
“他……撞在这墙上了……全是血……来人啊!救命啊!”那男子大声吼叫着,声音里却带着尖利。
“笑笑,这……”那边,颜歌的声音也发着颤。
东风笑咬了咬牙:“莫慌。”说着凝眸,借着渐亮的、缥缈摇晃的光瞧了过去,却见对面的牢狱里,那中年男子侧首扑地,身子蜷成了一个分外诡异的状态,头发蓬乱,面色煞白,眼窝深凹,落下生深深的阴影,他的额头上有一处骇人的疤痕,直要露出森森白骨,血自伤口流出留了他半边脸,可他依旧瞪大了眼睛、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。
饶是东风笑久经沙场,见状也不禁身形微颤。
“他……也许只是想不开。”东风笑低声道,不想让颜歌的情绪有太大的起伏。
可心中也是发怵——这中年男子为何会在今晚选择寻死,偏偏还是撞死在这面墙上?
那边,狱卒终于急匆匆赶来了,却也是小心翼翼地不同牢狱中人言语,只是飞快地拽起那中年男子的身体,探查着。
“死了,又是一击正中命脉,活不成的。”那位狱卒例行公事一般,却是像提起布袋一样地拽起了那男子的尸体,急匆匆带着人便离开,不容东风笑等人多说半句。
可那‘又是’两字,生生烙在了三人心中。
烛光摇曳着消失了,这牢狱之中又是一片黑暗,又暗又冷。
东风笑不由得蜷了蜷身子,紧紧抓住那同心结,只觉得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——着牢狱不正常,那男子的死法太过蹊跷了!
回想方才种种,周身尽是阴寒。
她咬了咬唇角逼着自己冷静下来,思量着——入狱以来除了在此处被吓得不轻,竟是连审讯都没有,按理说,当朝大案应当先行处理,为何会如此耽搁?
还是说,这狱中的一切,本就是有人刻意设局,意在借刀杀人?
她思量着,却忽听对面的牢狱里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啜泣之声:“又、又死了一个人,果然,之后就是我了……我杀了人、在这里,他也会来找我、找我索命……”
东风笑一咬牙,却听见对面颜歌低声道:“笑笑……”声音里满是迟疑。
“怎么办,下一个就是我……是我也好、也好,不要让我再看着别人死在面前了……”
“早知如此,我断不会抢那头牛……”
“罢了,与其提心吊胆,不若……”
“我杀过的人,比你认识的人都多!”漆黑的夜里,东风笑的声音忽而响起,打破了那对面男子的哀嚎之声。
可她的话语却冰冷如地狱修罗。
这夜沉得如水,可是对面牢房里的男子在她话语响起的瞬间仿佛看到了寒光一掠。
骤然间,他身形一滞,继而木然地定在了原地,仿佛一处枯槁的木桩。
“我死过一回了,当初我察觉到自己被一刀斩心,我的尸首至今还埋在越城的郊野!”东风笑的声音里,透出的寒气有如寒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