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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她醒来,他将汤药搁在一旁,在榻旁蹲下身来,抬手轻轻探着她的额头,忽而低声问道:“肋下可还疼?”
自然是疼的,可东风笑只是摇了摇头:“已是大好了,没事。”
玉辞颦了颦眉,自是不信她的话,凝眸瞧了她一阵子,忽而沉声道:“此番,你虽杀掉了杨靖腾,可自身受的内伤,也是不轻,且安分下来,多休养些时日,莫要再四处折腾。”
东风笑点头:“那一战怎样了?”
“胜了,已然过了两日了;那日敌方三位将领,一位被你杀死,两位死于乱战,其后,南乔军便是一团糟了,这边伤亡也是不轻,不过终归还是赢了。”玉辞说得平淡,先是将她扶起身来,又转过身去,执起那盏汤药来,垂了眸子,手执药勺轻轻摇动着。
东风笑抬着眸子一直盯着他瞧,瞧他的脸庞,他的长发。
半晌,他不曾抬头,东风笑却只听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:“别人抢不走,不须总是瞧的。”
说着,不待她反应过来,已然舀了一勺汤药递到她唇边。东风笑挑挑眉,虽知这药物极苦,却也不加推脱,张口悉数吞了进去,脑海里却忽而浮现出那日出征前的场景——她想不明了,每次都是亲手给她送药的美人儿,为何那日清晨,会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,并且仿佛早有预知一般,提前告知了月婉?
还是说……
她颦了颦眉,不自觉地后退了些许,他又将药勺探到她唇边,她却下意识地抿紧了唇。
玉辞一个怔愣,低声道:“……苦?”
东风笑迟疑了一下,继而低声道:“不,是有一事,想要问你。”
玉辞微微颦眉,自是察觉到了她的警惕和疏离,这久经沙场的女将,机警起来便如同那荒野觅食的野狼,他心里莫名其妙地一乱,启口道:“说罢。”
“那日我出征之前,月婉姐来给我送药,说是你怕错了时候,让她帮忙记着,我也没多想,可如今一想,每次送药,你皆是亲自前来,若是那日早晨我真的需要喝药,为何前一日夜里你只字未提?”东风笑凝眉道。
其实,最让她生疑的是,前一晚她明明休息得很好,为何第二日,眼前会时不时地发黑。
玉辞闻言,眸光微暗,低声道:“笑笑,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他听得分明,东风笑口中说的是‘月婉姐’——她还是相信月婉的罢?那她如今怀疑的人,又还有谁呢?
“并无什么意思,我只是陈述事实。”东风笑垂眸,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凛冽。
玉辞闻言,只觉心里一寒,微微颦眉,只是沉声道:“眼见为实,那便如你所见罢。”
他不能同她说月婉的事,因为他不能让军中以谋反的罪名处死月婉,而其中惩处,他也自是会亲自动手。
只是他不曾料到,从一开始,她生疑的就并非月婉,而是他。
东风笑微微一愣,心知他有事情瞒着她,可未曾想到他竟是全然无意解释,回过神来方想拽他的广袖,却见他已然拂袖而起,修长高大的身形微微停顿,便又举步离开。
东风笑见状心里一酸,一边咀嚼前言,一边颦了眉,扭头瞧见他走前将女汤药安然无恙地放在榻旁她能触及的地方,一个痴愣,继而伸出手去自己执了药勺喝起药来。
她也并非是有意心疑他,只是此事确是诡异,关乎性命又不止她一人,故而对于此事,眼里绝揉不得沙子,因此才启口问他,如今问题卡在哪里她想不分明,不过也许她在这方面本就是木讷的,或是说,他比她敏感得多,有时候许是她无心之言,他便能想到许多,或对或错。
不过,之前的误会,多半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,此次人命关天,她绝不肯糊弄。
东风笑并不想猜疑于他,可眼下,如果不是月婉有问题,便是他出了问题,此中因由,她必回想个分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