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席话后,烈汉秋只觉脊背发凉。
若真如她所言,北笑此来,若是娶了澜儿,便是打入了她烈氏一脉;若是得到圣水,知晓了离开的办法,恐怕便相当于甄起也知道了这一切,如此一来,烈氏守护的机密便所剩无几,城主之位岌岌可危,便是不在她这一代丢掉,也会在伽儿一代丢掉!
烈汉秋拧了眉:“果真是两个极为危险的人物,可如今她在我身上埋了东西,那二人不是糊涂之人,如今又起了戒心,在饭菜药物里使诈已是行不通的了;而那北笑的功夫……便同你父亲一样,我们应付着怕是费力,硬来也是危险,如此一来,为之奈何?”
烈伽儿道:“便是不知,这北笑对哥哥可是中意?”
烈汉秋苦笑:“中意?你还瞧不出来么,她一心记挂着那公子,如何能中意澜儿?”
烈伽儿眸光一沉,半晌,终于启口道:“母亲,不若……我们便用火。”
须知那夜火如猛虎,须臾之间,便可吞人性命。
烈汉秋思量一二,忽而叹口气道:“如今事急,也只得如此,不妨细谈一二。”烈伽儿颔首,母女二人便是一场商议,孰不知,屋后的帘子忽而被人轻轻撩起,烈澜立在帘后,竟是听得了全程,他颦了秀眉,兀自攥紧了手中的短匕,又在帘后呆了一阵子,方才转身离开。
他本是来探视母亲和妹妹,谁知竟撞破了这般可怕的计划。
当夜,月明星稀,万籁俱寂。
这一晚,东女的夜静得出奇。
晚膳已然用过许久了,今晚二人分外小心,不过好在那膳食中并无问题,此时,东风笑立在屋门前,手里竟还攥着血缨枪,玉辞斜靠在一旁的躺椅上,手边放着的锦盒打开,他随手把玩着那锦盒里的物什,此时,正执着个白玉尺玩得不亦乐乎。
“美人儿,今晚你去榻上睡,我在这躺椅上守夜。”半晌,东风笑忽而回过头来,腰间已然环好了长鞭,缚了双剑,袖里也拢了仅剩的几把短匕。
她本就是军营中人,常年的军旅生活让她对守夜分外适应。
玉辞闻言一抬凤眸,唇角一勾:“笑笑,过来,今晚不必守夜。”
东风笑闻言,将血缨枪往门边一斜,也不懂他话语之中的意思,只得懵懵懂懂朝他走过去,却见他比了一个动作,低声道:“听,四下有声响。”
东风笑一愣,周遭除了他二人的交谈,分明毫无响动!她警惕地四下环顾,只怕这屋中有人,却听身后,玉辞笑道:“只是个玩笑罢了,何必这般紧张。”东风笑闻言,陡然卸了力气,回过身来便要戳他的额头,却见他笑容依旧,只是指着桌边一盏茶笑道:“别太紧张了,喝口茶,好好歇息罢,莫要忘了,明日这东女国还有为世女选君的大事,今晚,他们岂会有闲心来针对你我。”
东风笑闻言,心下只觉有几分道理,端起那盏茶来便一饮而尽。
却见玉辞探出修长的手指去,执起那锦盒里的物什,到她面前,笑道:“笑笑,你可知,这些东西有什么效用?”
东风笑方才搁下茶盏来,见了那锦盒陡然一愣,忽而一扬唇角坐在榻上,侧过身去,按了他的肩,眸子里满是狡黠,回眸瞧了瞧那边的铁栓,又盯着他的凤眸,居高临下:“怎么,美人儿,你想试试?”
玉辞仰卧在躺椅上,抬眸瞧着她,眉眼里尽是温柔,忽而抬起手臂来,将她搂在怀里,他手臂的力道不小,牢牢地束缚着她,东风笑伏在他的胸膛上,半晌,只觉他的胸膛一上一下起伏地平稳而又均匀,他的怀里又分外温暖,自己的眼皮也愈发得沉了。
如今已入了夏,方才的茶似是一盏黑茶,此时那股热乎劲儿也上来了,东风笑只觉眼前愈发迷糊,困乏之感渐渐袭来……
玉辞一扬唇角,笑着又紧了紧手臂,眼中却不仅仅是往日的明净温柔,隐隐地,竟还带着一分诡谲之感。
这一晚,东风笑睡得格外香,睡梦之中,她隐隐觉得周围有一阵焦糊之味,身体也有一阵莫名的颠簸摇晃,可是袭来的困倦太甚,她挣扎着始终未能醒来,便是一路迷迷糊糊。
朦胧之中,忽而觉得有人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落了一个吻,这个吻让她格外踏实安心,竟是睡得愈发沉了。
直到,醒来。
张开眼来,便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,一切皆是不熟悉,她顺手一摸捞到了血缨枪,心神微定,忽而启口轻声唤着:“美人儿?”
无人应答。
她一愣,试探着又是一声:“……美人儿?”
依旧是一片安静。
“玉辞?”东风笑的声音险些带着哭腔,可是依旧无人应答。
她踉跄着爬起身来,此时,洞口忽而一亮,只见烈澜一袭黑衣,面纱半遮着脸,拄着个火把走进洞来,见她醒了,眸中闪过一丝喜色:“你醒了?这般快。”
东风笑拽着血缨枪,趔趄着起身冲上前去:“他去哪里了?你可是瞧见他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