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初他不过是个空有一身功夫的毛头小子,也不懂人情世故,更不懂都城是非,费了一番周折才赶到皇城门口,却被侍从挡回,无法进入。
可他毕竟是武功卓绝,竟趁着月黑风高之际,借着宫内的一棵古树翻入宫中……
当时的北倾陛下还是太子,皇后为陛下生下一儿一女,一则是他,一则便是小他三岁的公主——牧婉。
那晚牧柏在东宫习字,牧婉方才被姨姨赠了一只玉镯,开开心心地跑去寻哥哥。
嬷嬷立在书房门口,见着她撒着欢儿跑来,摇了摇首:“公主,殿下还在习字哩,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陪公主玩的。”
牧婉闻言,一垂头,丧气地嘟囔道:“婉儿可是专门来寻哥哥的,为了甩掉那群丫鬟,费了不少力气,谁知哥哥竟是没空了……”
那嬷嬷也是看着他二人自幼及长,额头上的褶子笑开了花:“公主说得哪里话,皇后娘娘交代过,殿下位居储君,若是行事为人不及他人,便是给人落了话柄,行不得的;容老奴再多碎嘴一句,公主今已二八有余,再这般莽莽撞撞,不念及端庄仪态,怕是会遭陛下和娘娘管教的。”
牧婉闻言,只得颔首,嬷嬷自她幼年便在,瞧着慈眉善目,忠于母后,却是个一等一的严格人,眼里揉不得沙子,她沉了沉气,终于道:“谢嬷嬷指点,婉儿这便去后院等会儿哥哥罢,若是一会儿哥哥习完,劳烦嬷嬷通告婉儿一声。”
嬷嬷应下,行了礼,瞧着公主蹦跳着向后院跑去了,只觉得这丫头像个金丝雀儿,日日想着飞出这皇宫的牢笼,可是她又岂会知道,身为天家的公主,皇后娘娘唯一的女儿,只怕是,纵使是脱离了皇宫,也会进入另一个囚笼之中……
牧婉坐在那东宫后院的树下,方才经嬷嬷一番教诲,废了许久的劲,才把自己略显凌乱的头发打理好,此时正倚着树干,微风轻抚间分外惬意。
忽而,只听‘嗤——’的一声,一小截树枝竟是折断了来,不偏不倚恰好落到了她的头上,牧婉一愣,惊诧地抬头瞧去,可又是一阵‘悉悉索索’的声音,继而,一堆杂乱的树叶、短枝便又落了下来,落了她满头满面,她分明废了好大力气才理好发,这一来,怕是又要被嘲讽训斥了,不知为何,她狠狠地瞧向上空,正要发难……
又是‘砰——’的一声轻响,竟又有一个半熟的果儿自那树上落下,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,又弹起,落在了地面之上。
牧婉气急,方才也瞧清楚了,那一堆物什是打一处来的,她一咬牙,抬起腿来,狠狠地冲着那树干便来了一脚,只听‘砰’的一声,那树晃了晃,又是一堆物什落下,她是愈发得狼狈了。
“谁?下……”
不待她吼完这一句,便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,稳稳落地,竟是悄无声息,转瞬间,牧婉便被对方捂住了嘴巴,她气急败坏地发出‘吱唔’之声,可是抬眸一瞧,却发现对面的少年高她一头多,天黑瞧不清别的,但他那一对眼睛却分外清澈好看。
他的眼里闪着几丝无辜,似是在同她说:“不要出声。”
她看着他的眼睛,莫名地竟放松了戒备,也停止了无谓的挣扎,而他见状也松开手来,张了张口,终于轻声道:“抱歉,方才怕是吓到你了……”
方才他急着跳上树,也顾不得管树下有没有人,谁知竟会这般凑巧。
牧婉睁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——她自幼长在宫中,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除了父兄之外的正常男人,虽然,他还只是一个青涩的少年。
“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?这可是皇宫……”她似是配合他,压低了声音,心下想着,他会不会就是自己曾经听过的‘刺客’。
东风轩四下望了望,终于踟蹰道:“我……想见住在宫里的皇帝。”
因着自幼长在古月,他并不懂什么人情世故,也不知这些皇家礼法,而在牧婉看来,这个少年说话很是有趣,若是她这般说话,想必早就被母后和嬷嬷教导了。
“你若答应不伤我父皇,我想,我也许可以带你去见他。”牧婉颦了颦眉,又展颜一笑。
“但是,相应的,你要答应我,如果你做成了事,要带我出去,我想看看皇宫外的世界,究竟是什么模样。”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,又扬眉威胁道:“你若是不应,我不仅不会让你见到父皇,还会叫来侍卫抓你去大牢。”
东风轩颦了颦眉,便也应下,他未曾料到,在这宫中,一留便是一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