嗒——嗒嗒——
嗒嗒嗒嗒——
不知何处,繁复的滴答声不断回响,像爵士舞会上高跟鞋与皮鞋碰撞交织,炸响在少年脑海,缠绕、上升,循环往复。
有人在黑暗里行走?
终于,少年呢喃一声,难以承受此等附骨之疽的痛苦,艰难地睁开了双眼,奇异的声音戛然而止,如同退潮的海水,顷刻间归于平息。
“这是哪里??”
他自言自语道,似乎并未缓过神,一边伸手捋开紧锁的眉头,一边观察着四周。
可是周围为什么都没有,没有风,没有光,像被封在一个黑盒子里,漆黑漆黑,撕扯着他仅存的神经元。
“喂~有人吗?”他冲着虚无大喊,像只受伤的小兽展示自己的獠牙,可怜,而又孤独。
“喂?有人吗——”
“有人吗——”
“人吗~”
数秒的停顿,一阵阵呓语回应少年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荒诞却又合理,他强忍着恐慌,肾上腺素急剧分泌让他有了些许力量,撑起身子艰难向前挪动,同时警惕着四周若有若无的窥探。
他对这种受窥探感觉不太清楚,只觉得很远很远,隔着一堵摸不着看不见的墙,像一面单向玻璃,连回以视线的资格都没有。不知为何,他有些悲哀,眼中含泪,或许是在纪念着什么,但他不清楚情绪何来。
他说不出话,只是一味向前。
可笑的是,少年挪动了很远的路,什么都没有,呼吸的顿感也消失不见,就像就像刻意的遗忘。
对,遗忘,不是在别人记忆里消失那种遗忘,那是对一个人存在的最后证明;而是三个人的友情,两个人相约吃饭、喝酒、能一起看海,能深夜发疯,自己像被忽略的临期牛奶,便宜廉价又渴望着售罄。
时间?空间?永恒?
失去了意义。
黑暗像一双温柔的手指抚上肌肤,渗入全身每一个毛孔,再将活生生的血肉攥紧、捏碎,仿佛要把少年彻底吞没,除了深入灵魂的孤寂,便只剩下噩梦深渊般的恐惧:我要死了吗?我在哪?这是地狱吗?死是什么感觉呢?
是啊,我这种默默无闻的人,无论存不存在,也无关紧要吧
不!
我不要死!
他只感觉身体沉重,积攒一口气,挣扎着起身,踉踉跄跄、踽踽独行,活像个醉酒的汉子。
好痛,好想睡觉。
等等,那是什么?
一道光像无尽黑夜中的惊蛰划过。
溺水的人总想抓住什么,或许是最后一根稻草,或许是拉别人下水,少年向前奔走,但最可怕的,是希望就在眼前,却永远抓不到,静待沉底。
少年累了,长期的精神压迫击碎了他,脚步虚浮。
终于,
他,倒了下来。
鶩地,无尽夜幕中,一行荧光字体再次闪过,镀上了一层高斯模糊的乱码。
可惜少年看不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