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一天的比赛在鸡零狗碎的各种事故中,终于落下帷幕。
昨晚的天气预报显示,这周会有持续的强降水影响,果然今早,细密的雨如绢丝垂下,是个久违的阴雨天。
陆子恒一如既往地卡点到了学校,本以为老徐定又要絮叨两句,可刚进了教室,居然感受到了老徐满脸由内而外散发的愉悦,往日一丝不苟的表情都生动几分。
特别是当看见陆子恒进来,他立马笑起来,眼角几条鱼尾纹随之“噼里啪啦”地也跟着炸开。
老徐乐呵呵拍了两下她的书包:“来了啊。”
招呼打得非常亲和,这是极为少见的。
陆子恒一个哆嗦,后背发毛,锁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在位置上坐下,侧身的瞬间就接收到后方梁佳燕向她使劲努嘴发来的信号。
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今儿吹了什么风,老徐居然如此和颜悦色,还和她问好?
陆子恒详细回忆了自己这两天在班里的表现,没什么异常啊。
这气氛,诡异,太诡异了,难道是和昨天的运动会有关?
可她昨天回到班里,也没有看见老徐,听梁佳燕八卦说,是因为消失一整天的丰笛突然回来了,一露面,就被老徐眼疾手快地逮住,拎去在办公室训话了。
所以,老徐不在,也不用留堂下来写作业,大家其乐融融,没等老徐来宣布放学,到点就全部开溜了。
想到这里,她趁转头从书包里拿出书本的功夫,回去看了一眼丰笛,这小子今天好端端地坐在座位上,只是一点目光都没往她这儿移,他低着头,看不清表情,无法交流。
好歹给点信号吧。
陆子恒摇摇头,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,还是等下课问问他昨天的情况吧,她收回停留的视线。
等陆子恒坐好后,老徐这才神采奕奕地开口:
“今天早上刚接到的喜讯。”
他假意用衣袖擦擦眼底的泪珠,酝酿了会儿胸中翻涌的情绪。
大家见怪不怪,这已经是老徐喜极而泣时惯用的动作,无他,表达激动而已。
“我带的这么多班级里,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同学在运动会上收获了冠军!”
他将这一消息大声宣布,转而看向陆子恒,眼神里充满了炙热的赞赏:“就是我们班的陆子恒同学!她不怕风雨的侵袭,勇于跑到最后的终点,这更是令我感动的地方,同时对大家的学习也是一种激励!”
陆子恒:谢邀,已经快要脚趾扣地了。
从进门到坐下的短短几分钟,她将所有能够让老徐如此不对劲的事件都想了一通。
结果,就这?
她挠挠头,假笑面对老徐,还有身边同学投来的各种目光。
不过是在校运动会赢了第一名,不至于如此吧。
“老徐受刺激了。”
“何止受刺激,他也挺不容易,我闭着眼睛往十个篮筐里扔球,都能中一个,他教了十几年书,运动会上都没出一个冠军?”
“哈哈哈,毒舌。”
“今天的早读课又可以混过去喽!”
借老徐在台上风中凌乱的契机,坐在下面的同学们也是按耐不住,偷摸讲起了小话。
距离挨着特别近的周围几桌,也有关系好的同学真心为她感到高兴。
“陆子恒,我也挺佩服你的,昨天雨下得那么大,你跑完了,还得了第一。”
“没错,有点才华在身上的。”
“绝对是实力代表!据说学校还想给你们再颁发一个奖状作为鼓励呢。”
陆子恒挠完头后,继续默默擦汗,她手里拔着一支钢笔的笔帽,打开又盖上,盖上又打开。
面上干笑,心底咆哮,这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到底为什么要将她捧得这么高
“陆子恒,系主任一来就通知我,介于你最后在雨中坚持完成比赛并且获得冠军的突出表现,拟定你为下周一国旗下讲话的代表,为全校同学分享你的比赛感悟。”老徐终于说到了结尾,“同时参加的还有高二年级的一个男同学,你好好把发言稿子写一些,写完给我看,别被人家高二的比下去。”
国旗下,讲话?
一阵晴天霹雳,猛地砸在陆子恒头上。
她没想到,这种只对三好学生开放的大门,还有向自己敞开的一天。
她的学习不差,勉强挤挤,差不多排在年级前二十,但要让她单独站在主席台发言,还没那资格。
陆子恒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,像这样显眼包的活计,她一律不参与,只想安安静静做个咸鱼。
现在不免有些后悔,早知如此,昨天就不应该坚持跑下来,可惜为时已晚。
幸好时间是流动的,老徐的耳提面命在下课铃声中告终一段落,走时还不忘向陆子恒指了指,递去“我欣赏你”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