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瞎子一脚刹车下去,车轮与地面摩擦顿时发出刺耳的声音,车子朝前面滑行了几米随后倏的停下。
宣厌只觉幸好自己下盘稳修为高,不然估计得被甩出去。
随后再次庆幸刚刚没喝可乐,不然还是得糊一脸。
“这一脚下去让本就破烂的小车越发的雪上加霜呐~”
宣厌姿势不变,依旧枕着脑袋懒懒散散的躺在座椅上,还有心思调侃起车来。
黑瞎子难得的没有搭话,俯身双手撑在宣厌的座位上。
身体慢慢下移,带着几分压迫。
他的脸上没有带笑,因为背着光所以光线也没有落在脸上显得有些阴沉,再加上这个姿势甚至于是有些居高临下。
周围的气压有些低,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近,呼吸交缠在一起,气氛却没有一丝暧昧。
宣厌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,但却没有什么旁的反应。
“你找他干什么?”那声音有些低沉,与平日里的慵懒随意可以说是大相径庭。
他的面色也不太好有些冷峻,有一瞬间宣厌又觉得他的脸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复杂,像调色盘一样阴晴不定。
宣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最后只能将这一抹复杂理解为是对她的警惕,对张起灵的担忧,担心她会对张起灵不利。
再多想一点……或许是有几分忧心若他们真的站在对立面他又该如何自处。
毕竟南瞎北哑那可是几十年的交情,他们就像是在大海上漂流的两只小船,在这片名为人生的幽寂的海上只有他们二人。
在这孤寂漫长的岁月里,张起灵可以通过天授来忘却那些痛苦的回忆,那黑瞎子呢?
那个同他一样因长生而痛苦的人对他来说誓必是不一样的。
宣厌与黑瞎子相识不过几十天,她于黑瞎子来说确实是有些不一样,二人之间也确实是有一些情感,但这份情感是经不住考验的。
她还没有自负到说自己是黑瞎子的至交好友,就像黑瞎子于她而言也不是最重要的…
所以对于黑瞎子的警惕她一点也不意外,更不会恼怒。
一手扶着额头,一手拿着蒲扇抬在黑瞎子的下巴处,不轻不重的划拉了两下。
这举动若是换作平时或许有些暧昧,但现在却莫名的剑拔弩张,那蒲扇也好像利刃一般,意图划过命脉。
她虽然处于下方,但却泰然自若,周身气质慵懒可却如高位者一般让人不敢直视。
语气依旧是轻飘飘的,就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,可抹额下的眸子里却是划过一丝冷意,让人不寒而栗。
“找他自然是有事,放心我不会伤害他。”甚至于还会保护他。
最后一句宣厌没有说出口,也没有必要说出口,毕竟有些话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信,做比说更重要。
黑瞎子没有说话,只是垂眸盯着她看,墨镜下的眸子里翻涌着强烈的情绪。
明明宣厌是笑着的,甚至是笑的很好看,如同最魅惑人心的狐狸一般,可黑瞎子却莫名的烦躁,心里也有几分压抑。
不对,他能感受到宣厌的情绪变化,至少她不如面上那般云淡风轻。
她的笑明明很明媚,可黑瞎子却莫名觉得她如云朵一般风一吹就会消散,最后什么都抓不住。
抬手想要把那碍眼的抹额扯了,可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冰凉的布料却又忽的停住。
若是那双天青色的眼睛真的是一片冷漠,而那如月光般清冷诱人的笑真的只是挂在面上的面具……就像他一样。
指尖的颤栗和炙热透过抹额落在宣厌的眼睛上,眼睛忽的有些酸涩,估计是被烫的,眨眼的瞬间她好像又感受到了面前人的轻颤。
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,好像无足轻重,又好像至关重要。
过了许久……或许是妥协,又或许是不在意。
黑瞎子嗤笑一声,只道宣厌真是赶巧了,这趟活哑巴也在。
他又变成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,笑的肆意,什么都不在意,好像风一般自由。
墨镜下的情绪无人知晓,面具之下的真容也无人得知,只是面具戴久了怕是连本人也分不清了。
宣厌眸光流转,随后也笑了,眉眼弯弯笑说自己果真是运气好。
只是无人知晓她眼底的情绪,也无人知晓黑瞎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到底有多紧。
……
天知道黑瞎子刚刚从宣厌嘴里听到哑巴的名字时有多震惊,以至于下意识的就是一脚刹车。
但震惊之余又觉得本该如此,毕竟她连陈皮霍仙姑都认识,知道哑巴这个百岁老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。
但不知为什么他私心里还是不希望小白脸和哑巴扯上关系。
哑巴这几年和九门的人绕在一起,这跑一下那跑一下,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进了旅行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