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早上出门时,印薇薇听到母亲问她,“下午能早点下班吗?陪我去趟律师事务所。”
去律师事务所,印薇薇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,之前她多次劝母亲找个律师,可母亲都不听,现在庭审都结束了,怎么想到请律师了。难不成母亲准备上诉,可是判决结果都还没有拿到啊!
母亲又说:“那天送欣欣上钢琴课时,黄老师问了我最近家里的情况,我和他说了官司的事,昨天黄老师特意打电话给我,说他有个好朋友正好是律师,他帮我们联系好了,今天去他朋友那里咨询下,你看人家一番好意,我也不好回绝,我和黄老师两个人去有点怪怪的,你陪我去吧。”
听了这番话,印薇薇更是奇怪了,凭她对母亲这么多年的了解,母亲从来不会和别人主动说家里的事,就是别人问起来也都是敷衍过去,现在她居然对黄老师说了,还听从黄老师的安排去见律师,看来这个四十多岁的黄老师真有人格魅力。居然能说服母亲这种除了自己的想法对别人的意见油盐不进的人。如果母亲早能稍微听从下别人的意见,考虑下别人的想法,也许她和父亲就不会天天吵架了,以至于父亲要主动申请调到外地工作。
她想起以前路薇薇好像也说过黄老师。上大学的一个假期,印薇薇打电话约路薇薇一起去逛街,以前路薇薇不管碰到什么事,总是会抽出空来陪印薇薇的,可那天,印薇薇记得路薇薇说“今天不行。”印薇薇又说道“那明天吧。”路薇薇说“恐怕这段时间都不行。”接着,印薇薇就听到了电话那头有个男声在说着什么,印薇薇就试探地问“你有男朋友了吗?那就一起出来见见呀!”路薇薇赶快说“没有,我现在正在和我们音乐学院的黄老师准备参赛歌曲呢,我准备参加市大学生歌手大赛。”“哦”印薇薇问“黄老师是你的导师吗?”“不是”。路薇薇向她解释,黄老师是她们班的钢伴,路薇薇是学声歌的。“找一个弹钢琴的老师指导自己唱歌”印薇薇有点狐疑,就说“这个黄老师一定很帅吧。介绍给我做男朋友啊!”印薇薇故意用开玩笑地语气说,“你看不上他,他都一大把年纪了。”路薇薇答道,“只要人好,年龄不是问题。”印薇薇继续调侃路薇薇,路薇薇小声说“人家早就结婚啦!”“不过,他人真的不错,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帮助了我,没有他我进不了音乐学院。他真的是我的贵人。”这时,听筒里传来钢琴的声音,路薇薇说“不和你说了,我要去排练了,拜拜”印薇薇从来没有听路薇薇这样正面评价过一个男人。
高中时,班上有个富二代追求过路薇薇,路薇薇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那个男孩,更别提给人家机会了。她告诉印薇薇,她最讨厌那种生活在温室中的保鲜植物了。那时,印薇薇就知道,路薇薇和她一样,因为家庭的原因,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着比一般同学更透彻的看法和体会,她也和路薇薇一样,讨厌那种顺风顺水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,觉得他们活得太简单了,太肤浅了,就像水面上的浮萍,始终没有根,只能飘来飘去。现在想想,她自己呢?她的根呢?她何尝又不是一颗水面上的浮萍呢?
下午4点半,印薇薇按照和母亲约好的时间准时来到了律师事务所。反正人事主管都知道她要辞职了,就是干满30天的问题,所以对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。她现在想走就走了,也没有去人事主管那请假,印薇薇讨厌看到人事主管那张尖酸刻薄的脸。
“是印薇薇小姐吗”律师事务所的一个打扮入时的前台漂亮小妹妹问道,“嗯”,印薇薇赶忙回答,“哦,任律师和黄老师他们等您好久了,请跟我来。”
一扇精致的玻璃门被推开了,映入印薇薇眼帘的是一套真皮沙发,沙发的一侧坐着黄老师和母亲,一侧坐着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,应该就是任律师了。
见到印薇薇,“欣欣小姨快来,快来”黄老师招呼道,循着声音,印薇薇点点头,踮起脚尖,轻轻向沙发那边的人挪过去,她不想让高跟鞋发出的“哒哒”声引起任何人的关注。她突然感觉到沙发上的三个人的眼光都正在看着她,不知怎么的,她的脸开始红起来,脚也有点不听使唤,鞋跟太高了,她脚一滑,差点摔了一跤,等她调整好姿势,小心脏又开始砰砰乱跳起来,她都不敢抬头正眼看一眼沙发上的人,赶快挨着母亲坐下了。她也恨自己这种一见到人就紧张的毛病,但从小到大就是改不了。
前台接待的小姐姐给印薇薇端来了一杯咖啡,印薇薇喝了一口,很苦,一杯没有放糖的苦咖啡,正如现在印薇薇的心情一般。
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凌乱地放着一些资料,随便瞥一眼,印薇薇就知道这些都是哥哥抢救、投保、事故现场的照片。
这么多天来,印薇薇一直回避着哥哥死亡的这个事实,她一直在想,死亡对一个人究竟意味着什么?她想忘了哥哥,顺带忘记了他的死亡,她想忘记一切,想停止思考,思考会使她发疯,可是她做不到,看到印欣欣,就想起哥哥,她只能安慰自己,死亡不是终点,遗忘才是,哥哥没有被遗忘,就表示没有真正死去。有时她宁肯发生车祸的是自己,她甚至想过,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