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大奶在大集上找到个地儿,左边是卖筲箕的,她仔细看了看。嘴巴一撇,和家里的筲箕,这小伙儿编的也太差劲了。她家的筲箕是辛大海编的,做得细密,每天都用,几年了也没有坏。
右边的大娘和她年纪差不多,卖的是丝瓜,黄瓜,四季豆,看样子是自己种的。无人问津,她抱着手看盯着别人的背篼瞄。
在两人中间的空地蹲下,将背篼放到,捉两只黄绒绒的鸭崽放在外面,然后抱着手臂等买家。
刚摆下摊,没人来问。她盯着来往的人,看他们背篼里装得是什么,买的是什么。
“老姐姐,你本事大,还会孵鸭苗儿,不像我,只能在地里刨食。”
蔡大奶说:“看你说的,不在地里刨食吃啥子。老妹儿,你厉害,种了这么多菜拿来卖。”
“能咋办,都是一家子嘴里省下来的,换点东西好给儿子娶媳妇。”
蔡大奶:“这当妈的,不就是一辈子为儿女,为孙孙,都这样。只要他们过得好,少吃点也不算啥子。”
“是啊,古话说的‘养儿一百岁,长忧九十九’啊。”
…
蔡大奶卖了鸭苗,背着背篼四处寻找,看有没有红糖卖。她三儿媳妇下个月就要生了,媳妇给家里添枝加叶的,作为婆婆,她也得做点啥,今天她想换点儿红糖。
娃一出来,自己把红糖荷包蛋给儿媳妇一端上,亲家婆婆不得笑?以后自己动不了了,有病有痛的,儿媳妇不得巴心巴肝好好伺候着?
这人啊,还是要将心比心。
红糖是紧俏货,供销社里也不多,就算是有,自己一个老农民也是拿不出糖票的。
倒是让她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人,“李螃蟹,你买的啥子?”
李螃蟹把手里的东西赶紧往怀里一抱,不过晚了,蔡大奶看到里面的鸡蛋,
“呦,太阳打西边出来了,李螃蟹,你这是买鸡蛋给你儿媳妇吃的哇?”
“哪个儿媳妇能吃我老太婆的鸡蛋,想当忤逆子嗦?”
蔡大奶的小眼中露出一丝晶亮,默不作声地扫了眼眼前黑瘦的妇人,
“李螃蟹,你儿媳妇给你生了个孙子,你一个鸡蛋也不出啊?”
李螃蟹将怀里的鸡蛋抱好,理所当然地说:“她是给我生的唛?她是给她自己生儿子。我孙子那么多,不稀罕她给我再添一个。
她喜欢生是她的事。反正有她妈照顾她坐月子,我操哪门子的心。”
蔡大奶:“还是你李螃蟹硬气,不怕以后没的人给你养老。”
李螃蟹没听见,得意地捧着鸡蛋离开。
蔡大奶逛到脚板心痛,快要散集时也没寻到红糖,无奈地期待下一次大集了。
搭着牛车回去的路上,听到廖瞎子讲起中午的时候,有人在路上看到两个被绑的人,奇怪的是脸上写着“抢劫”。有好事者掐着人中,将两人弄醒,问他们,他们支支吾吾的没说个啥。
最后,两个脸上写着“抢劫”的人被人送到公安局去了。
“好吓人哦,会不会真有人遭抢了?”
“肯定噻,这两人在这儿抢人最适合不过了,抢了东西往林子里一钻,找都不好找。”
“哎呦,好吓人哦!”有人捂着胸口后怕。
“黑娃她娘,这个,你不用怕。这些抢人的还是要看长相的吧?”
“黑狗,你再说哪个长得丑?!!!”
…
辛大海看到女儿摆放在面前的小炉子,小铁锹,钢精锅,缝衣针,一大包的草药…还有一坨新鲜的野猪肉。
虽然东西都是旧的,但…就算是他许久没有去赶过大集,也知道这么多东西肯定不止五元了,十元能买下都算不错。
而且还不要票!
辛晓自然也察觉到辛大海不可思议的眼神,想了想,她说,
“爸,其实我用了六元钱,廖大爷让我帮买瓶胆的一元钱我用了。”
顿了顿,辛晓继续说:“爸,你还得给我一元钱,我得去买瓶胆还给廖大爷。”
有这个精打细算的姑娘,辛大海自然爽快地将钱掏出来了给女儿。
“还有蔡大奶的鸭苗钱,你记得给她。”
“欸,我中午下工的时候回来没见她。我明天就给。”辛大海拿着小铁锹,掂了掂重量,仔细看了看,上山带着很方便,挖野菜方便得很,正好今年没怎么种菜。
辛晓端着装红薯的碗,在矮桌上吃。
“晓晓,那卖铁锹的那家还有这东西不?”辛大海想着家里人手一把,随即想到不可能。前些年炼钢炼铁把这些东西都用完了,“欸,我想多了。”
辛晓抬头又低头,没有说话。
辛大海收拾好小炉子,小铁锹,钢精锅,回屋睡了。
辛晓边泡脚边查看空间,这一看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