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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四叔这般遇事先疑三分的人,都觉经靖宁侯府谋求皇商资格之事可行。
说到底,还是富贵难舍。
也不想,便是云家当真成了皇商,一早有反意的藩王,谋划至今,会因此畏惧停手么?
更何况……
云晚意嗤笑了声,目光幽幽,“这桩亲事如何而来,四叔想来比我清楚,四叔当真以为,陆世子心无芥蒂?”
他欲再言,云晚意摆了摆手,将那日的发现道出,“何况,那日我归宁时,陆世子独送的一幅画卷……”
一语言罢。
云立贵瞳间一缩,怔了良久,惶然道,“你的意思,是陆世子同汉王一齐算计云家?”
陆明渊日后居长风司督指挥使之位,身为天子亲信,绝无可能同汉王勾连,更有可能的,是长风司发觉汉王谋划,云家同傻狍子似的撞到了陆明渊枪口上,一并给收拾了。
只是这话儿,如今却不能明说。
思及至此,云晚意摇了摇头,“不知,也许是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”
复而道起,“四叔,无论他们是何干系,云家眼下已是四面虎狼,当断则断啊。”
云立贵一震,又自嘲道,“可你也知你父亲的性子,视财如命,外事乾坤独断,你四叔我一介浪荡子,便是知得,又能如何?”
“我想四叔掌家。”,云晚意干脆利落。
“你父亲断不可能同意,你祖母也不可能允。”
云晚意冷笑,人做错了事,总归是不能皮毛不损,到时便由不得父亲了。
只是大义灭亲说来,惊骇世俗,若是事有可为,谁知四叔会不会因兄弟情谊保下父亲,就是为了阿娘,她眼下也不能和盘托出。
“事在人为,此番过后,祖母会同意的,四叔应当也不想,一大家子受父亲牵连吧。”
云立贵默了默,“你是如何思量?”
“是有些谋划,只是父亲在经营上向来谨慎多疑,若内宅能生些儿波澜,分他几分精力……”
云立贵越听越惊,满是不可置信。
三哥他,怎对的起二哥?
……
半个时辰后。
一辆的马车从茶楼缓缓驶向城西。
在一处僻静的二进宅子后停了下来。
一身男装打扮的云晚意,头戴轻纱幂离,从车辕轻跃下。
“哎,哎,姑娘当心些。”
“省得了省得了。”
云晚意回头,看向探出半个身子的七音,边宽慰,边嘱道,“一会珠儿送你去德仁堂,该如何同那李大夫说,可记牢了?”
“三倍银钱报酬,明儿随胡大夫去家里时做小厮打扮,不必请脉,无需开口,惹胡大夫不痛快,只肖记得所需药材,送去云家。”
她说得有条不紊,声儿清脆,云晚意连连颔首。
“珠儿,还得劳你在德仁堂稍候片刻,送七音回府再回去照看你娘亲。”
赶车那碧衣女子闻言,眼眶一红,“东家差人送医送药,救了我娘亲一命,又允我在胭脂铺做工赚取生计,珠儿一介弱女,无以为报,若东家愿,珠儿为奴为婢,也得偿您恩情。”
她是年岁小,没把子力气,又不识字儿,就是去铺子做工,也无人要的。
阿爹病故后,娘亲病重,她决意卖身救母时,便有予人为奴为婢,受人磋磨的准备。
能遇到东家这般似菩萨般心善的人儿,当真是万幸了。
若非东家执意不允,她是千百个儿愿当牛做马的。
她翻身下了车,便欲跪谢,云晚意忙拦着,“不必如此,我不曾要你身契,你受雇做工,预支些儿工钱,算不得什么大恩情。”
云晚意心下愧然,虽是心有善念,但也确有所求,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。
上一世却是名扬京城,调香一道天赋异禀的珠掌柜。
雪晴那时同珠儿所经营的香粉铺子有生意往来,谈及过她这段过往,安排福生帮她,其一确实是不忍她同上一世一般因无钱抓药丧母,其二是经营的铺子,也需她这般嗅觉灵敏的人。
眼下已凭着先知之势将人收下做工,云晚意又怎能厚着脸皮让人卖身做奴。
珠儿怕伤着恩主,顺和着起身,红着眼儿,“东家心善,家中尚有幼弟,娘亲身子也大好了,过几日珠儿便去铺子里上工。”
云晚意点了点头,“成了,都去吧,我这便回府。”
说罢,在二人担忧又惊诧的目光里,云晚意颤颤巍巍翻过了低矮的院墙,落在了院子里消失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