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,酒香从屋里漫溢到屋外。
是夜,冀王温凌睡在妾室的屋子里,而且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与和亲来的燕国公主共枕而眠,人所皆知。
北地的秋来得很早,仿佛不几天就黄叶飘零,山河萧瑟了。
在涿州潜伏了很久的靺鞨冀王温凌,突然开始拔营了。
他回来吩咐凤栖收拾行李的时候,凤栖问他:“咱们去哪儿?”
温凌简单地说:“往北去。”
“这里怎么办?……”
温凌有些不耐烦:“我的弟弟会过来接管涿州。咱们往北去。”
凤栖回顾着之前的局势,再想想堪舆图上的燕云位置,心里大致明白应该是时机成熟,幽州可下了。
按照当时大梁和靺鞨两国的协议,幽州是归大梁的,而并州北边的三州郡土地是归靺鞨的。攻陷幽州就应该是决胜之战,打下这北卢的“南都”,逃在西北的北卢就很难再入侵中原了,只能龟缩在西北的戈壁里苟延残喘。
想明白了,却不能多话,凤栖只问:“我的人,要跟着走吧?”
温凌摇摇头说:“一路是行军的速度,不能带那么多累赘。你只许带一个贴身的侍女,余外加一个翠灵,服侍你也服侍我。”
凤栖说:“我倒也罢了,大王只要一个侍妾?……”
温凌好笑般看着她:“你以为我带着美人上幽州赏景喝酒去的?”
又说:“一路辛苦得很,你好好收拾收拾东西,要带些又轻便又重要的东西去,我最多给你一辆大车装东西,原来行李一带十几车那种可不行了。”
凤栖说:“那我留在涿州岂不更好?”
温凌断然说:“绝不可能,你必须跟我走。”
凤栖抬眼瞥瞥他:“反正来接管涿州的是你的弟弟。”
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,脸色沉下来:“我没空和你讨价还价的,我说你必须跟我走,你就必须跟我走。再多话,你也不用收拾东西了,我直接找辆空车把你丢进去押着走。”
凤栖撅了嘴,扭身不理睬他,默默收拾自己的衣箱去了。舒次
温凌默默看着她的背影一会儿,才终于又开口:“你那些东西,我日后赔你。”
凤栖回头像要吵架似的:“若是金玉和瓷器,或还可以赔。这些瞧着不起眼的古物,这世界上仅此一件,再无第二件可以赔偿。”
温凌语调软下一些,抚慰她:“我知道你心疼这些宝贝,可是咱们一路去打仗,这些东西带在路上更不保险遇到伏击或追击,说不得该抛下辎重粮草时也得抛,吃饭救命的东西都可以不要,何况区区的玩器?你跟着我,得有这个心理准备。”
凤栖默然了一会儿,问:“东西留在这儿能放心吗?大王的弟弟,是个怎么样的人?”
温凌说:“杀人不眨眼的魔鬼。”
凤栖心想:你已经够杀人不眨眼了,还好意思说别人?
温凌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,自嘲地笑了笑:“我虽也杀人,但我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杀,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能杀。他不同,我父亲很宠爱他,他年纪轻,有冲劲儿,但不肯了解汉人那套东西,单凭一腔子蛮勇南征北战。我与他政见不同,关系不好,但勃极烈会议商量让他来接手涿州,名义上是辅助我,事实上是监督。帝王都不能驳回,我更不能不应允。所以也不能放心他。”
他看见凤栖凝然过来的柔和目光,心里突然一阵说不出来的酸软,却故意眯着眼睛冷笑问道:“你在同情我?”
术瓷
凤栖摇摇头说:“有时候,人的孤独是相通的。”
温凌像被她这话击中了似的,好一会儿方道:“不错。”
凤栖收拾得差不多时,他过来说:“你那琵琶,记得带上。”
“死沉死沉的。”她故意说。
“不缺这一小件,”他说,“带上吧。”
这琵琶是母亲的遗念,他不说,凤栖也一定会带上,只是这一试探知道他居然也有这样特别的一面,倒是凤栖没有想到的,于是她乖顺地点了点头。
“你还要学学骑马。”温凌又说,“大车毕竟太慢了,遇到紧急的情况而不会骑马,只能被抛下,就像辎重似的。”
凤栖问:“你也会抛下我么?像辎重似的?”
温凌说:“你晓得什么是战争么?生死攸关时,谁还顾得上一个女人?”
凤栖挑了挑眉说:“好吧,我学。”
温凌送给她一匹小白马,蒙古种,个头不很高,但很结实,配了镶银的皮革鞍鞯,胸口挂了大红绒线的流苏和錾刻精致的银铃做装饰。
“这马驯顺。”温凌把马缰递给她,“左脚踩镫,右脚跨上马背。”
她的褙子和裙子很不方便,不小心就卡在马鞍上了。温凌皱着眉头亲手帮她理裙子,然后把为凤栖准备衣物的溶月骂了一顿。
“控好缰绳,微微弓腰,双腿要使力夹住马腹,马跑得快的时候身子要抬离马鞍。”他简单地说了几个要领,见凤栖握着马缰坐稳了,又道:“马是活物,聪明得很,也没什么好教的,我们自小儿在马鞍上长大,骑骑自然就会了。”
毫无征兆的,他挥鞭一甩,鞭子在空中发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