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给敬嫔姐姐请安。”
云沐初微微俯身,礼仪妥帖至极。
敬嫔赶紧将她搀了起来:
“妹妹怀着身孕,哪能行得如此大礼。”
敬嫔神色担忧,是果真忧心她的肚子。
云沐初微微抬眸,将敬嫔的神色瞧进眼底。
正愁不知该从何处同敬嫔拉近感情的云沐初,当下便有了说辞。
“照理,能怀有龙嗣是人人艳羡之事,可不瞒敬嫔姐姐说,妹妹自打有孕以来,其实夜夜难以安眠。”
云沐初作势抬了帕子,向着眼角摁了一摁。
敬嫔自觉同俪常在算不得熟,不曾想俪常在一开口便是如此言语,一时有些摸不清云沐初的意思:
“妹妹也说了,怀有龙嗣是人人艳羡之事,妹妹又为何不能安眠呢?”
云沐初定定的瞧向了敬嫔:
“姐姐是自王府时便跟着皇上的老人了,姐姐平心而论,嫔妾的孩子真的能够安安稳稳降生么?”
敬嫔没想到俪常在会如此直言,身子不由一顿。
紧接着却是挥手,赶紧命殿内侍从退了下去:
“妹妹,你怀着身子难免多思。可圆明园亦是行宫,身在宫中,你我最紧要的一点便是慎言啊!”
云沐初却好似没听到一样,低低道:
“其实姐姐不过二三十岁,华妃娘娘亦正值芳龄。可为何,二位姐姐跟了皇上这般岁月却仍不得一男半女。”
敬嫔听得变了脸色:
“本宫自问未曾得罪妹妹。妹妹今日这话,究竟是何意思?”
云沐初擦了擦泪,面上噙起一抹苦笑:
“人人皆道我是小小县丞之女,登不得大雅之堂。可事实上,父亲的县丞之位亦是花费银子捐官而来。
姐姐聪颖,不妨猜上一猜我父亲捐官之前,又是作什么的?”
敬嫔不知晓俪常在因何突然将话头转到了安比槐身上,一时不知作何答复。
云沐初却道:
“我父亲,是一名香料商人。香料商人的女儿,又怎会不懂香料一道。”
眼看云沐初越扯越远,敬嫔听得没了耐心:
“俪常在到底想说什么?”
敬嫔的住所正临靠着一方碧水,碧水之上起了微风,夹杂着些许水汽的风儿便从半掩着的雕花木窗里吹过,掀起了云沐初耳边的碎发。
发梢飘飞,云沐初寂静的抬起头来:
“皇上曾赐了华妃娘娘一味香料。华妃娘娘珍爱无比。它的名字,唤作欢宜香,欢宜香,成分十分名贵。
藿香、苜蓿、甘松、白檀、丁香、煎香,样样贵重无比。可若说最珍贵的一样,却是唯有西北大雪山才能寻到的……”
“什么?”
敬嫔隐隐猜测到什么,听到最关键处,云沐初却偏偏没了声响。
眼看敬嫔真的心急,云沐初才缓缓吐出了两个字:
“马麝。”
敬嫔猛地直起身来,手中的茶杯“哐当”一声掉在了地上!
“怎么可能……”
话虽如此,敬嫔却很清楚,云沐初的话,都是真的。
凭她对当今皇上的了解,这位皇上,为了权势,可以不择手段。
表面上,皇上对华妃恩宠不已,可实际上,倘若有朝一日,要他在华妃和江山中进行二选一的抉择,皇上他绝无半点可能选择华妃。
想到这里,敬嫔心痛的抚了抚自己小腹。
曾经她不过是华妃房里的一个格格,华妃常年累月的点着欢宜香,她自然也深受其害。
可是,她日思夜想的想为皇上诞育子嗣,到头来,她之所以不能生育,竟是皇上苦心算计。
当真是,好可笑啊……
瞧着敬嫔如此伤心,云沐初,幽幽张口:
“长久闻着马麝,损伤肌理是肯定的。但娘娘若当真想有身孕,倒也不是没有办法。”
敬嫔今日所受的震撼早已太多,可听得如此话语,仍又震惊一回。
常年累月的闻着马麝,损伤肌理是肯定之事。
若欢宜香之事当真为真,她又怎么可能还能有孕?
敬嫔,开始对云沐初的话,生出怀疑。
云沐初自也知晓,敬嫔不可能一下子便对她深信不疑,故而道:
“姐姐跟随皇上多年,您的资历,妹妹一个小小常在是断断比不得的。若是不信妹妹之言,姐姐大可以查验一番。
还是那番话,此事,并非无解,姐姐若能想通,随时欢迎姐姐到妹妹院里坐上一坐。”
云沐初深谙点到为止的道理,将话说的差不多了,便也够了。
离开敬嫔院里,云沐初并未直接回去,而是在假山奇石中闲逛起来。
圆明园中繁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