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呼啸,白雪皑皑,冰冷的风从破洞的门板中钻入,屋内正在熬着药。枝儿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,冻得瑟瑟发抖,眼睛却死死盯着药罐,生怕这一星一点的温暖都将被寒风吹走。
药罐旁边的墙壁早已破败不堪,满是裂缝,裂缝里有虫蚁在爬。整个房间简陋至极,只有一张破旧的床和一个摇摇欲坠的柜子。床上的床单已经破了好几个洞,柜子的门也已经关不上了,只能半开着,大风吹过,衣柜门吱吱呀呀地响着。
“熬过了冬天就好了,熬过冬天就是春天,天气会慢慢回暖,不会这样冷了。”父亲那阴柔又极其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枝儿将药端到床边,握住父亲的手,即使父亲的手已被冻成红紫色,也能看出这是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。
“爹,你会好起来的。刘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。”枝儿轻声道,将药喂给他。躺在床上的他看着屋顶上的好几个破洞,寒风从这些洞中灌进来。他盖着的被子十分单薄,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颤抖了。
父亲的病情日益恶化,身体逐渐消瘦,脸色苍白如纸,呼吸微弱无力。枝儿知道,父亲的日子不多了。
“枝儿,爹已经油尽灯枯,你别在我身上浪费银钱了。店长留给你的钱,拿去买块地,再买个铺面,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。只要你记得给爹立一个衣冠冢,爹在九泉之下也会记得保佑你的。”父亲的话,让枝儿泣不成声。
那天,他看到几个衣着华丽的女人从马车上下来,一出手便是十两银。她们声称,这是看在父亲在俊泽坊劳作多年的份上,给父亲的养老金。女人们衣着光鲜,举手投足之间,尽显阔气。
她们身后的马车,装饰豪华,车厢上刻着精美的图案。马蹄踏在雪地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车辙深陷,似乎在展示着马车主人的身份和地位。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,她们面带微笑,语气和善。然而,在这温柔的表象下,她们的眼神却透露出一种高傲和冷漠。
她们看不起一个染上鸦瘾的他父亲,他自己也是。为了吸鸦烟,父亲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,他的家庭也一路从小康滑落到贫民。
“枝儿,那里不是男人该去的地方。外人只看到它的繁华,却不知其中的黑暗。进去了,就难以脱身。”父亲激动地咳嗽起来,枝儿连忙扶起他,喂他喝水。
几口温水下肚,父亲缓了过来,继续说道:“在别人眼中,倌人的生活富足奢华,实则那是用无尽的痛苦换来的。店长既不发月钱,一切全凭自己待客,弹琴唱歌之后拿的赏钱十之八九还要被她们拿去,倌人就算有长期的客人,也无法摆脱她们的控制。俊泽坊的水,深着呢,你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,把握不住啊!”
枝儿听着父亲的话,心中不以为然。他可是见过父亲当花魁的时侯是何等的风光,那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。那时的父亲仿佛是上景都的一颗明珠,多少商政名流奔赴千里而来只为看他一眼,听他唱两句小曲儿。
父亲的歌喉犹如天籁,琴技也高超非凡。他的身姿优雅,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味,吸引着台下观众的目光。他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,眼神如秋水般清澈,让人不禁为之倾心。舞台上的父亲,是那么的自信和洒脱,他的风采让整个俊泽坊都黯然失色。
父亲停顿了一下,喝了口药,继续说道:“等倌人无法表演了,店长便会清算他们的资产。平日里吃穿用度都要从赏钱中扣除,不少倌人计算出来的数字是负数,代表欠了俊泽坊的钱。你说这倌人无法表演,又欠了债,他能去干什么赚钱呢?所以从来没有倌人能真正还清债务,都是被剥削殆尽。”
“爹,我想去俊泽坊。只有这样,才能请大夫治好你的病。而且,我也能有个去处。说不定还能攀上贵人,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。”枝儿坚持着自己的想法。
“枝儿,你还小,听爹的话,找个好木匠学手艺,也能安稳度过一生。为何非要去俊泽坊当那下贱的倌人呢?”父亲有些气恼,脸色又涨红了些。
“爹,我吃不了苦。我肩不能扛,手不能挑,喜欢的也就是些风花雪月。除了当倌人,我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。做木匠每天弄得满身木屑,除了木艺什么都不懂,我不喜欢。在俊泽坊,我能接触到很多新奇的东西,还能见到达官贵人。”
“你这个不孝子!别人当倌人都是走投无路,哪有你这样上赶着去的!”父亲既气愤又无奈,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条吊坠,上面挂着一块紫水晶,刻着“俊泽坊”三字,背面刻着“俊美无双,一亲芳泽”八字。
“既然你执意要去,就拿着这个吧。有了它,俊泽坊的人不会为难你。以后的路,就看你的造化了。”父亲看着枝儿,眼中满是失望。枝儿接过吊坠,仔细端详着,心中满是欢喜。
“爹,你不想治病我也理解。等你去了,我一定给你立个碑,把你埋进土里。”枝儿凑近父亲的耳边,低声说道。
父亲闭上了眼睛,不再说话。他的呼吸缓慢,直至无声。刚刚那碗水让冲淡了药性,他原本可以捱过今夜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