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值腊月,一位俊美的少年郎蜷缩在雪地里,自他身下,一滩殷红的血已经凝固,他背上的伤口却仍旧汩汩流着血。少年的面色已经死白,也许已经死了,他一动不动躺在雪地中,右手紧紧拽着一支粘有污血的银色羽箭。
雪白的山坡上缓缓走下一人,体态娇小,身披黑色长袍,头上遮了黑纱,看不清容颜。在雪地中分外显眼的这身黑,徐徐靠近少年。那人蹲下来伸出手探了探少年的鼻息,又站起来,发出轻轻的一声冷笑,声音奇美,"你再多躺片刻,恐怕就得被暴风雪埋得干干净净了。"樱宁如是说。
环顾四周,一只麻雀都看不见,叹了口气,这人是疯了还是傻了?大冬天的还一个人跑到雪山上来,存心找死嘛。她一瞥眼,突然看见少年手中的箭,认出正是西婪妖朝的苍银 - - 残杀的方式有很多,这一种却未免过于残忍。等等……他手握苍银,莫非是他自己将箭拔出?!樱宁心中一怔。他却还有一息尚存!.……怎么可能?!
少年的血不断的汩汩涌出,樱宁知道再耽误不得,她略施咒法,茅屋平地起,灶火无端生,皑皑雪成棉,涣涣冰作塌。
将气息微弱少年移入屋内,汐儿咬了手指,沁出一圈血珠,殷红如夕。她将手指置于少年惨白干裂的嘴唇之上,轻轻触碰,湿润他已寒冻住的嘴唇。然后又于腕上划下一刀,血,立刻沁出来,她急忙将自己的腕放在他的唇上,如此喂哺。许久之后,少年似乎有了意识,他如同饥渴于甘露一般贪婪的开始吸食樱宁的手腕,也许是他太过用力,樱宁觉得有些些痛,但仍没有收回手去。
不知为何,樱宁竟有种哺乳小孩的错觉,心,便柔下来。
以前,娘亲大概也是这般对我的吧。樱宁想起了她的娘。
她本是深居谷中的半妖,今天是母亲的忌日。幼年时她将母亲安葬在人迹罕至的雪山之上,每隔三年探望一次。这次,却意外的救了眼前的少年郎。
樱宁的娘,是居于雪山上的一只九尾银狐。樱宁,是一只体流银狐血的半妖。银狐血能解百毒,治百病,世间却难寻。
少年沉沉的睡了一夜,次日清晨他缓缓睁开眼,苏醒过来。
"你恢复得很好嘛,这么快就醒了。"
寻着绝妙的声音望过去,依稀见一黑衣女子立在榻旁。
"我在哪里……"少年努力的爬坐起来,樱宁上前将他扶起。
"你在雪山上。"樱宁回答道,声音丝丝入耳,听得少年心里一阵暖意。
"声音……真好听。"他说。
樱宁低头一阵轻笑,勾起少年心里涟漪。"你是什么人?住在雪山么?"他问。
"我以前在这里住过。"樱宁回答得隐晦。
"少年轻轻念着,"你的名字?"
樱宁"……"
"樱宁………"
"你的名字呢?"樱宁也问道。
"……"少年想了想,说,"沭清。"
他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,因为那是皇族,他不想牵扯出皇族那些阴险丑陋的计谋,不想说出他受伤背后的故事。
突然抬头,沭清想起他所中之箭是无药可医的苍银!
"你……"他刚想询问樱宁,贪食鲜血的一幕显映于脑海之中,"我?!……"
"怎么了?"樱宁问疑惑的问他。
沭清倏然抓住她的手腕,猩红的伤口触目惊心。他拧眉不语,仔细端详白皙肤色上的可怖伤口。
樱宁想抽开手来,谁料少年的劲道却大,死死拽着不放。
许久,沭清慢慢放下她的手,低哑了声音,"对不起……"
一般人可能会问她为何以血相救吧,但是眼前的少年什么都没问,只是轻轻的说:对不起。
樱宁微微笑。
她还不知道,眼前的少年,正是西婪妖国的二太子沭清。
西婪大太子沭齐愚笨而好玩乐,西婪妖皇有意将王位传其二太子,皇妃为固其地位,散布谣言称二太子的母亲宜兰妃子与他人通奸,血统不正其实,逼得宜兰妃子服毒自尽,而后又派出杀手以苍银取沭清的性命。
天意难测,潇沭清鸾被樱宁救起。沭清在身体复原后,带 领一帮死士杀回皇宫,手刃皇妃与大太子,正其主位,慰祭宜兰妃子亡灵。
从此,西婪只有一个太子。